“他们昨夜闹腾了一夜,今儿外头,也不知是何光景。我们这县衙,首当其冲,王妃怕是,待在这里,也不安全。”
知县夫人还在絮絮叨叨。
徐妙容直听得眉头越发蹙起,宁波市舶司,都是些人头猪脑的。
放人进来时,一视同仁。招待人时,却又区别对待。畠山家和土岐家,本就是别苗头的,不闹将起来才怪。
只不过,“市舶提举为何会把土岐家安排在前头?”
区别对待,总是有原因的,她才不信,原因是什么,点兵点将,随机安排的。
“这就要说到王妃刚才说的林映真了。”
知县夫人接了话茬,又道:“林映真,与那土岐家,好像关系匪浅。此次土岐家能顺利进来,林映真好似也在中间打点。至于土岐家为什么坐在上首,自然也是因为,他……打点。”
官场上的规矩,懂得都懂。这种事提起来尴尬,于是知县夫人并没有多说。
徐妙容却听明白了。
林映真有门路,帮着土岐家进来了,他也使了不少好处给市舶提举,市舶提举便多抬举了土岐家几分。
畠山家本是正儿八经的倭国代表,结果被土岐家抢了风头。矛盾就此引爆,两拨人互相砍杀,砍着砍着,一拨跑到了兰溪,一拨跑来了象山。
此时的象山,因为地缘之故,能主事的都被调走了。知县前脚走,后脚就被偷了家。
“旁的几个县听到风声,定然会严加防范。一时半会,这些倭寇怕是还会留在象山。”
说出这个事实后,徐妙容也觉,她面对的困境,比她想的要困难许多。
只是,世上无难事,只要……
她赌的起。
“与其任由倭寇四下逃窜,所有人惶惶不可终日,不如,找个机会将他们引出来,一网打尽。”
她对知县夫人说了一句。
知县夫人往后退了一步。
“我们?”
又疯狂摆手,“不行的,不成不成,我们都是些妇道人家,怎么能收拾的了他们?”
……
兰溪县衙。
朱楹坐在平日里娄知县坐的位子上,娄知县却半个不字都不敢说。甚至就连一向话多的朱高煦,也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四姨爷爷,咱们怎么处置那些倭寇?”
朱瞻基问了一句,心急如焚。
昨天他和四姨奶奶去摘枇杷,他去糊弄二叔的时候,遇到了一帮倭寇。二叔虽勇武,可他没带刀剑,倭寇人多,没办法,他们暂时束手就擒了。
那帮倭寇,本想将他们杀了了事,可谁知道其中一个倭寇怎么想的,竟然问他们,认识一个叫林映真的人吗?
林映真,他可太熟了。
试探了一番,倭寇好似和林映真有天大的矛盾,他便率先点了点头,又说出了林映真的日常穿着和饮食习惯。
倭寇信了,让他带着他们去找林映真。
他本来想把人忽悠到陈家,毕竟县衙和驿馆,都太明显。可谁知道,想什么来什么,前脚想着林映真,后脚好似见了鬼,他随手往陈家方向一指,还真看到了林映真。
倭寇们自是要追着林映真而去,可四姨爷爷突然叫人封了城门。他们被迫跟着倭寇躲到了一处民居里。再后来,四姨爷爷带着人来,解救了他们。?想到当时的情景,他仍觉得心有余悸。
可,他们是找到了,四姨奶奶和丫鬟们却不见了。林映真,是从那处民居里消失的,他们前后脚进去,却并没找到人。
当时他还看到,林映真带着人,推着几十口大箱子。那箱子虽然他不认得,可他记得当时从地道里上来那护卫说,地道里有几十口箱子,箱子里装着银子。
四姨爷爷说,民居门口有银子,他便笃定,四姨奶奶一定在那箱子里。
那么,现在便是,找到林映真,就能找到四姨奶奶了。
只是,倭寇已经尽数伏法,这什么畠山氏的,他们不好随便就地正法。可若就这么只是把人关起来,他又觉得,不甘心。
他问了,朱楹并不隐瞒。
“我要让他们,自相残杀。”
呵呵。
朱高煦冷笑了一声,他本来想说点什么,可又似觉得,自己被倭寇扣了,还是被这位二十二叔救出来的,已经很丢脸了,他也没资格说话,便撇了撇嘴,偏过了头。
须臾,他还是有些不痛快,又将头偏回来了。
“把他们全部砍了,不好吗?”
他还做出了削脑袋的动作。
“好。”
朱楹说。
朱高煦正想再说,他又道:“可只砍畠山一族,怎么够?”
“你的意思是?”
“畠山、土岐、林映真,他们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