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练,洒在地上,地上好像结了一层薄霜。
徐妙容忽然没了困意。
掀开马车帘子,她看见,草丛里有青蛙跃过。
“你说的居功至伟的人,是谁?”
身旁朱楹突然出了声。
放下帘子,徐妙容回过头。
“你猜。”
她就是不肯说。
朱楹也不再问,他突然张口,说起了别的。
“明日,就要回去了。”
“嗯。”
徐妙容回他。
“下次再来,不知是何时。”
“嗯。”
徐妙容又回他。
“杨梅很好吃,我很喜欢。”
“嗯。”
“谢谢。”
这次,徐妙容没吱声。那声谢谢,好似还带着余韵,在她耳边来回回荡。她知道,朱楹知道了。
所谓知县夫人寻来的杨梅,其实,是她暗示的。
她故意多说了一句,听说仙居的杨梅很好吃,知县夫人闻弦歌知雅意,便巴巴地送上了杨梅。
她没说,杨梅是给谁的,也没说,杨梅是哪里的,可他竟然猜到了。
心里头突然有些不自在,她也学他,转了话题:“陈家之事已定,王爷你说,许家,又会作何反应?”
“不重要。”
朱楹知她面上难为情,他也不揭破,只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好一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徐妙容隐隐有些兴奋。
说了要来杭州的那晚,朱楹不仅同她说了去杭州的真正意图,还同她说了,陈家的姻亲状况。彼时她没有多想,只在他问起“你可知,陈家大少奶奶姓什么”时,回了一句“好像姓许”。
知道他从来不说废话,她又细细揣摩这个“姓许”。可,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身边有谁姓许。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人。
淇国公夫人许氏。
她问了朱楹,事实也的确如此,陈家大少奶奶,竟然是许氏的远房姻亲。
陈家、许家、丘福、朱高煦,一切,好像就这样连起来了。朱高煦出现在陈家,并处处为陈家开脱,更加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
陈家,是朱高煦的白手套,丘家,是朱高煦最有力的支持者。丘家通过许氏这层关系,和陈家搭上了线。
这些年,陈家应没少给朱高煦好处。想到朱高煦府上那一堆堆值钱玩意,她就想感慨一句,花别人的钱,就是不心疼。
早知道那些钱都是陈家给的,当初她要朱高煦报销鸡蛋钱时,应该再加一笔人工费。
“你说,老二先前,知道地道里有银子吗?”
她又问了一句。
总感觉,陈家也有私心。不然朱高煦为何不知道,田里还藏着一个地道。不知道地道,应该,也不知道地道里有银子吧?
只可惜,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陈家费劲换来的银子,陈老爷有命拿没命花。丘家人倒是狠,为了坑他们一把,竟不惜对自己人痛下杀手。
等回到应天,他们怕是,不得清净了。
一时间有些心塞,她叹了一口气。
说了要走,翌日,他们便准时出发了。出发前,把娄知县等一干人等全部打包带走了。娄知县耷拉着脑袋,好像被人追杀了二里地一样。
朱瞻基从他面前走过,看一眼他手脚间的镣铐,笑嘻嘻问:“你昨晚上做贼了?”
娄知县越发不敢吭声。
昨晚上,那是噩梦一样的晚上。
回到县衙,他便回过神了,天上的馅饼,不会砸在他头上,安王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心中惊惧,他决定,收拾东西跑路。
跑路伊始,一切顺利,他出了门,跑了二里地,以为自己安全了,结果,就落网了。
抓他的人说,他们早就盯着他了。之所以不抓他,是因为,许久不训练,他们手生,正好趁此机会训练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