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松已经上路去往开封府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徐妙容正在悠悠闲闲地写信。从兰溪回来以后,她还没顾得上给朱橚和冯氏写信呢。
月桃摊开信纸,问她:“王妃打算写些什么?”
她道:“写些应天府里发生的趣事。”
趣事,即吸引了许多人吃瓜的事,包括但不限于两个铺子的生意差点一落千丈,杨荣在云华堂门口发表了即兴演讲,等等等等。
她相信,收到这封信,吃到她吃过的瓜,朱橚一定会有所表示。
信很快就写好了,交给丫鬟们送出去,她才有心情问一问外头的流言进展到哪一步了。
“王妃,外头好些人传,说国公爷他……”
月桃欲言又止,心中觉得,这些人的嘴可真碎。传完自家王妃的谣言,又传自家国公爷的谣言。自家国公爷是不是花架子,有没有真本事,她还能不知道?
之前那些仗,又不是白打的。打没打赢,这些个百姓,难道也不知道?
“他们说,淇国公他们,点校兵卒,威风赫赫。国公爷见天地往演武场跑,有事没事也点校兵卒,可,国公爷点校兵卒,没点子气势。他们还说,中军都督府的掌事早该换人了,以前国公爷身上有战功,可如今,淇国公他们,不比国公爷战功多?还是后宫有人好啊,有人,屁股底下位子就稳。”
月桃越说,声音越小。
徐妙容却听笑了,并非她不关心徐辉祖,而是,她很想问徐辉祖一句,大哥你和淇国公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句句不离淇国公?
这些话听起来,倒像是淇国公故意找人说的一样。
黑淇国公,他是认真的。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又管不住。”
她说了一句,觉得,这火还是不够猛。现在朱棣的脸,只是有点痒感,她要的是,啪啪啪打疼的实感。
这才哪到哪啊。
本想帮忙推一把,可谁知,徐辉祖自己加了柴。他还搞出什么淇国公的兵,和他的兵互殴之事。事情闹的太大,都闹到了朱棣面前。
徐妙容很想吃这一口瓜,百爪挠心地等啊等,终于,等到徐辉祖从宫里出来了。
迫不及待跑到魏国公府,徐辉祖见到她第一句话便是:“丘福挨骂了。”
“他进宫了?”
徐妙容有些惊讶,丘福不是在府上禁足吗?难道他们阴差阳错,帮他得到了自由?
“没有。”
徐辉祖一口否定了,“他找人去丘家,代替他骂的。”
他?朱棣?
徐妙容有些窒息。这一瞬间,她感觉,丘福也挺难的。门不能出,骂还要继续挨。以朱棣那张嘴,说不定说了些什么扎心的话,也不知老头子,受不受得住?
“他骂什么了?”
“骂,丘福,你家最近的饭是不是很干,你吃上瘾了?自家的兵都管不好,倒让朕替你管。赶紧给朕把事情解决了,朕没功夫天天断你们这些破官司!”
“所以,他是在骂丘福吃干饭?”
徐妙容嘴一抽,越发觉得丘福很难了。禁足是朱棣要禁的,人被关了,哪里管的到外头的事,朱棣这是,有气没气都往丘福身上发。
“他火很大?”
小声问了徐辉祖一句。
徐辉祖点头,“很大。”
一句话宛如一颗定心丸,徐妙容心神一松。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等朝臣们都憋不住上折子,怒骂倭寇无耻的时候,就是徐辉祖站出来请缨的时候了。
这一天,近在眼前。
想多问点别的,徐辉祖却先她一步问:“丘家那头,你们不会就打算这么算了吧?”
怎么可能。
徐妙容在心里说了一句。她已经有一个完美的计划,只是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大哥不是已经替我出气了吗?”
她并不直接回答,反是打趣了一句。
徐辉祖也不否认,先骂了一句“武将光明磊落,哪个如同他们这般,蝇营狗苟”,而后才道:“丘福这个人,一心想着泼天的富贵,这次他和老二丢了大脸,他们怕是要千方百计找回来,这些时日,你切记万事小心。”
提到朱高煦,又有更多的话要说。
徐辉祖没忍住继续骂:“老二是个莽夫,做事不动脑子。他天天指着他那张脸,想让他爹记着他,想让旁人帮他长脸。我看啊,早晚有一天,他自个踩了自己的脸!”
脸来脸去的,徐妙容听着有些绕,她让徐辉祖放宽心,“人嘛,总是要跌跌撞撞长大的。”
如果朱高煦幡然醒悟,就此收手,或许,他会跌的没那么狠,撞的,也没那么疼。可若他不愿……那么,便是他自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