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谁在说谎,她心里门清。之所以问这么一句,也是不想折了小孩子的面子。哪知道,她的用心,李茂芳不懂。
“就是他们挤的我。”
李茂芳义正严辞,声音洪亮。
徐妙容也不着急,只指着他的脸,问:“茂芳,你是不是偷偷喝酒了?”
“没……才没有!”
李茂芳赶紧摸自己的脸,难道,被发现了?难道,他的脸红了?
“没有,我娘从不让我喝酒,我娘说,烈酒伤身,喝了早死,我们府上,从来不喝这么烈的酒。”
烈酒伤身?
徐妙容忽地一怔,尽量不动声色地看着李茂芳,心思却跑到了别处。
方才,她明明是想诈李茂芳一回,问他没喝酒脸为何会红。她没想到,李茂芳真喝了酒。那话,明眼人一听,就是在狡辩。
小孩子偷喝酒,再正常不过。李茂芳因为喝了酒红了脸,也很正常。
可不正常的是,他说,朱月贵说,烈酒伤身,会早死。
昨日宫宴上,朱高煦发了疯,私下里旁人是如何议论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前脚朱棣没忍住气,哗啦哗啦拎着水桶,给朱高煦浇了好几桶水。
后脚朱高煦就清醒了,悔不当初,说自己脑子进了酒。
在正式开宴前,朱高煦在府上喝了酒,至宫宴上,又喝了几杯。因为尿急,所以才消失了一会儿。他没想过他会醉成那样,他也没想过,撒完尿,他会疯成那样。
喝酒害人。
他心中难受极了,朱棣却道,人家宫宴上,人人都喝酒,哪个人像你这样,丢人丢的祖宗十八代的脸都没了。
骂了朱高煦一通,他让朱高煦呆在府上,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朱高煦还没回去,李茂芳他娘朱月贵便匆匆进了宫。
原来朱高煦出门前喝的那酒,是朱月贵送的。知道弟弟喝酒捅了大篓子,朱月贵愧疚不已,又是给弟弟赔罪,又是对着朱棣请罪。
朱棣能怎么办?
女儿送酒给儿子,是他们兄弟姐妹之间感情好。朱月贵又无法提前预料到,朱高煦会在进宫前喝了那酒。
不痛不痒地斥责了女儿几句,朱棣就这么将事情揭过了。
眼下李茂芳说,他们府上,从来不喝这么烈的酒。
烈酒,应当说的是赠予朱高煦浓度差不多的那酒。毕竟宫宴上的酒,度数都很温和,一般人,喝不醉。朱高煦醉酒,只会是因为,喝了朱月贵送的酒。
朱月贵府上没人喝烈酒,所以将烈酒转送给了爱喝烈酒的朱高煦,这看起来,似乎并无不妥。
毕竟两府的关系好,朝中内外都知道。
可她就是觉得不对劲。
应天勋贵,或在外打酒,或自己在府上酿酒。可似朱月贵这等身份十分金贵的人家,犯不着出去打酒,也犯不着自己酿酒。
他们想喝酒,宫里自会奉上。
而今宫里不兴高浓度的酒,因此朱月贵的酒,并非来自宫里。事实上,朱月贵昨晚也说了,她的酒,是别人送的。
可她既然知道烈酒伤身,喝了不少,又为何,还是一意孤行送给了朱高煦??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们两府关系好?
关系好,就可以这般,明知东西不好,却还是送了出去?
这份好,好的似乎有些太没有原则了。
心中越发疑问,她看向李茂芳,正欲再问几句。哪知道,才开口唤了一句“茂芳啊”,便见李茂芳捂住了嘴,从指缝中漏出几个音:“我没有喝酒。”
“我真的没有喝酒。”
怕再说下去露了馅,他脚底一抹油,干脆溜了。
觑着他的背影,徐妙容摇了摇头,只得暂时将心中的疑问放下,问徐景昌和朱逊煓:“你们方才说,你们是来找我的?”
“嗯。”
徐景昌点了点头,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说。
小声说了一句“大伯要领兵出征了”,他握了握自己的拳,脸也不期然变红了。
“你想跟着一起去?”
徐妙容却猜到了。
极平静的一句话,徐景昌却震惊到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徐妙容,他道:“四姑姑怎么知道?”
“我有读心术。”
徐妙容开了句玩笑。
小孩子的情绪,基本都写在脸上。自徐增寿去世后,徐景昌便越发沉默。沐氏闲聊时,曾提起,徐景昌尤爱看兵书。
爱看兵书,眼下又提到徐辉祖出征,可不叫她一猜,就猜到了。
“你怎么不去求大哥?”
她笑着问了侄儿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