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星诚实摇头:“不是,我要吃饭。”
“跟我说干啥?”梁晓燕把碗往桌上重重一顿,怄眼瞪着她,胸脯一起一伏,似乎准备开骂,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按捺下去。半晌哼道:“一时一出的,胖了怪我做饭,坚持不下去了又张嘴要吃,不交生活费,天天在家躺尸,我活该给你当老保姆啊?”
辛星大致猜出了“生活费”的意思。这几天吃饭准时准点保质保量,没人提出交换条件,她便也不提。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没有白给的物资,雇主欲擒故纵,先丢诱饵,后谈条件的套路,她懂。
“需要我做什么?”
梁晓燕愣了愣:“什么做什么?”
“给我饭吃,需要我做什么?”
梁晓燕阴阳怪气:“哎哟,装得可真像,你郭大小姐在家啥时候动过一笤帚啊,让你干家务?你转头就跟你爸告状,我可不敢。”
辛星皱眉:“那十全大补青菜面……”
梁晓燕脸颊抽搐:“就一碗,想吃自己下去!”
辛星掉头就走,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开柜门和铁锅碰灶的声音。梁晓燕侧耳一听,忙起身冲过去:“你又想干什么!”
抓了半筒挂面的辛星回头望她:“这个炉子怎么生火?”
梁晓燕:……她不但要糟蹋粮食,还想把厨房烧了!
十分钟后,另一碗青菜面上桌,梁晓燕擦干净手坐在辛星对面,看着她以风卷残云的速度解决面条,眼神变幻不定。
反常,真反常!郭欣最讨厌面条,手擀面还能吃两根,挂面从来不碰。可郭长海和郭大宝喜欢吃,隔三差五做一顿,就必须给郭欣开小灶,不然她能把脸子甩到天上去。又懒又馋又挑食,难伺候得很。
瞧这狼吞虎咽的样子,说她一朝转了性,梁晓燕可不信。
她眼珠子骨碌碌转动,蓦地咧开嘴,“欣啊,我问你个事儿。”
辛星捧碗的手一顿,撩起眼皮看过去。
刚才还一副晚娘脸的梁晓燕笑了,像被刀抵了喉咙似的,又假又僵。
“说。”海碗盖住脸,辛星喝下最后一口汤,又舔了舔碗底,放下干干净净的空碗。
“小杨,你俩还联系吗?”
“哪个小杨?”
“杨天琪啊。”
“不认识。”
没得到预想的反应,梁晓燕有点疑惑,“说气话呢?他不理你了是吧?我就说嘛,女孩子要自尊自爱,你看看你干的那些事,让人怎么敢搭理?”
最近几个月,“杨天琪”三个字成了郭家禁忌,郭长海不准梁晓燕和大宝在郭欣面前提起他,因为杨天琪导致郭欣抑郁了,医生说抑郁是种病。
梁晓燕觉得,花痴才是一种病,被花痴缠上,杨天琪太倒霉了。
杨家老夫妻在桐花街居住多年,杨天琪原先在外地生活,回来后跟着爷奶住了段时间,也在街上混了个脸熟,找到工作就搬走了。没人知道郭欣和他什么时候熟悉起来的,反正去年下半年梁晓燕想给她介绍自家侄子时,她声称自己已有对象。
二十三岁的姑娘,谈恋爱再正常不过,可郭欣这个恋爱跟别人不一样,谈着谈着,竟然把自己给谈出病来了。
今年四月的一天,她突然告诉郭长海她怀孕了,是老杨家孙子杨天琪的,可对方不想负责。
郭长海大惊失色,带着她跑到杨家堵门要说法。老杨也吓够呛,慌忙联系上孙子,人家却说纯属污蔑,连她手也没拉过,更别提弄出孩子。
老杨信孙子,郭长海信闺女,掰扯来掰扯去,差点要去医院做检查了。郭欣冷不丁又换了嘴脸,委屈巴巴承认自己没怀孕,只因俩人吵了几句嘴,杨天琪拉黑她后失踪,找不到人她心急如焚才出此下策,现在知道他没事就放心了。
所有人大傻眼,尤其是郭长海,回家后气得脸红脖子粗,直说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至于他俩到底是不是恋爱关系,郭欣说是,杨家那边则有不同看法。杨家奶奶嘴上说不管小辈的事,可只要与梁晓燕碰上,总会有意无意说起杨天琪有个青梅竹马的姑娘,漂亮聪明又孝顺,两人关系一直很好,小时候大人们还戏言定过娃娃亲呢。
言下之意就是郭欣没戏呗。
梁晓燕顾着家里的颜面,没给老太婆好脸色,可心里幸灾乐祸得紧,回家就把这事儿学给郭欣听。平时继女掐尖儿掐惯了,真当谁都会把她当公主哄着,闹那么一出,杨家人不可能对她有好印象。
郭欣当时斩钉截铁地说,杨天琪就是她对象,他俩的事他俩有数,老人说了不算。其实从那时候起,她的状态已经不太对劲了,要么一出去两三天不着家,要么窝在家里半个月不出门,整日抱着手机按个没完,夜间常常能听到她痛哭的声音。
两个多月前,大宝无意提了句看见杨天琪去车行洗车,搂着个苗条姑娘卿卿我我,郭欣就发了疯,摔锅砸碗,神神叨叨地说自己太胖要绝食,当天还闹了一回自杀。
她经常减肥,没一次成功,然而这次真的粒米不进,谁劝跟谁急,眼珠子直愣愣的逼问梁晓燕送饭来是不是想害她,看着可吓人了。晚上哭得越发撕心裂肺,哭到邻居夜不能寐纷纷上门询问。郭长海受不了,带她去看精神科医生,确诊为抑郁症。
自始至终,她所谓的对象都没出现过。郭长海腆着老脸打过一次电话,问他能不能来看看郭欣,人家明确告知和她不是那种关系,没有立场前来看望,希望叔叔别为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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