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礼服了,还能有这种操作,合着他那天看到的都是假的啊……
沈星河皱着眉,走到工头面前,他被安涛按住,动弹不得。
“你觉得现在这事儿,我们大使馆管不管得了呢?”他厉声问李志富。
“……”工头耷拉着脑袋,心想今天真是栽在这儿了。
阿才索性一股脑全说了:“他昨天接到使馆电话,说要采访,不敢回绝你们,他就找到我,让我跟他来,还嘱咐我不要乱说话,不然……不然就在回去的时候,把我从车上扔出去,让我死在外面。”
“放心,到了这儿,你就不会有事。”沈星河先是安慰阿才,随后让阿涛押着工头开他自己的车在前面带路,他们坐另一辆车跟在后面,为了安全起见,又叫了一名安保组的人荷枪实弹跟着。
叶晚意和沈星河坐在后座,唐礼坐副驾驶。
“师兄……你那天说劳工环境差,我还觉得是不是你多虑了,现在真是……细思恐极。”唐礼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那天我就晚一点再走了。”
“有人居心不想让你看见真实现状,你待多晚走都是徒劳。”
叶晚意拿着机器,扭头问沈星河:“这些可以拍吗……我怕拍出来太……没人敢来多尼亚了。”
“先拍着吧。到时候怎么播,再探讨商量看看。”沈星河缓缓开口,“有些现实的东西,拍得越真实越残酷,才会令人警醒,这样才不会有那么多人上当,妄想着到国外来挣高薪。同样,非洲这里有堪比天堂的美景,也有犹如地狱的陷阱,需要辩证地客观地看待。”
叶晚意点点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们的车跟着前面那辆车,行驶了约莫半小时,才到目的地。
下了车,叶晚意被眼前的景像震惊了,她从未见过如此脏、乱、差的地方,简直像个垃圾场,坑洼不平的泥土路面,还有一股让人作呕的臭味。
“小心脚下。”沈星河牵着她,怕她在这种路上走不稳,他低声叮嘱她,“可以拿湿巾捂着鼻子。”
“嗯。”叶晚意乖乖照做,还替他拿了一张,“你也捂着。”
顺便也给了唐礼一张。
工头带路,跟着他后面,他们来到一间大的、用塑料板和废旧薄铁板搭的厂房,还有一部分直接是用废旧集装箱改造的。
里面的地面、空中接着乱七八糟的电线,头顶上的电扇呼啦啦吹着,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然后一群上身打着赤膊、下身只穿了条平角内裤的男人们在干活,杂物堆了一地,他们似乎在干着分类的工作。
“贵叔!小胖!”阿才大喊,“大使来就我们啦!”
干活的人听到门口的动静,纷纷放下手里面的东西,一起聚集走到了外面。
叶晚意看这些人穿得实在是有点……她偏了偏头。沈星河则不动神色地站到了她前面,把她护在身后,用身子挡住了她大部分视线。
小胖身上有被鞭子抽打的痕迹,他看见唐礼、叶晚意,还有两个拿枪的人押着工头,那股子委屈的情绪像是突然得到了释放似的。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热泪要往外面涌。
“你们的情况使馆已经大致了解,现在过来,就是帮大家解决问题和难处的。”沈星河安慰他们,“大家不要害怕。”
小胖用胳膊擦了擦眼泪,哽咽地说:“我们……我们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
工头幽幽开口:“我又不是不发他们工资……谁想回国,走就是了,我不拦着,护照在那个柜子里。”
唐礼闻言,上前去拿,他打开抽屉,几沓护照用皮筋捆着放在那儿,数了数,数目应该不差。
贵叔一把鼻涕一把泪,不停怪自己:“要不是我,这帮娃儿也不会来这儿。现在好了,钱没挣到,还倒贴进去那么多。”
“有想回国的吗?”沈星河开口问道。
几十个工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就是没人回答他。
“难道你们要留在这儿?”唐礼不解,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现在大使馆的人就在这儿,不需要再忌惮害怕什么,且按常理说,大多数人肯定不会想再留在这里。
小胖低着头,说出了他们难以启齿的难处:“我们没钱……”
“实在不行,使馆可以走审批流程帮你们垫付回国的机票,到时候让你们家人还给我们就是了。”唐礼说。
“我们家里也没钱……”
“……”唐礼沉默了,这让他没法处理。
小胖开口道:“我们根本没脸回去。来之前交了人头费,给了机票钱,万把块扔进去了,就是想苦一年赚点钱回家的,现在钱没赚到,就这么回去……还要家里贴机票钱,不如死了算了。”
叶晚意闻言,眉头紧紧皱着。
工头听这话,没了刚才的怂样,语气恢复嚣张:“看吧,早就跟你们说了,他们就是抱怨环境差,真让他们走,你看看,一个个的都不愿意吧。管理方式上嘛,我是需要改进,以后注意就是了,绝对不打人,这总行了吧。所以,可以让这俩带枪的哥们把我先放开了么?”
“你们这样待在这里肯定不行的,这里卫生条件太差了,吃得不好营养差免疫力会低,万一再染上病,到时候就不是钱的事儿了。”唐礼掏心掏肺地劝他们,“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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