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就要走,明明是受了伤的人,此刻却还一心想着要照顾她,她的心已经软得一塌糊涂,忽然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忍受这个男人从自己眼前消失——哪怕一分一秒都不行。
……她抱住了他。
在他将要与她错身的时候……轻轻地、轻轻地抱住了他。
天晓得,那时她渴望的绝不是这样清浅的拥抱,她的内心翻滚着滚烫的岩浆,让她想要不顾一切地狠狠抱紧他,可她不知道他到底受了多少伤,一个看上去如此强大坚韧的男人此刻在她眼里却是一个脆弱的玻璃娃娃,她只怕自己让他伤得更狼狈,更怕他……会撑不住。
“徐冰砚……”
她溃败了,放任自己躲藏在他的怀抱里,侧脸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余光看到他们的影子在地上紧紧纠缠在一起,彼此之间没有一丝缝隙,像在共享极致的亲密。
可她要说什么呢?
明明应该有许多话要说的,起码应该有一句“对不起”,或者最少也该有一句“谢谢”,可到最后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遍一遍叫他的名字。
徐冰砚。
徐冰砚。
……徐冰砚。
男人没有动作也没有声音,身上的温度却越来越热,他的怀抱充满了血腥气,也许就在他如此温柔地拥抱她之前刚刚出入过血淋淋的无间地狱,可她不知道为什么竟丝毫感觉不到恐惧,只是痛、要命的痛。
“……别怕。”
她终于听到他的声音了,就从她头顶传过来,那么低沉又那么温柔,像在哄一个做了噩梦的孩子。
“已经没事了,”他慢慢搂住了她,宽大的手正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这里很安全。”
“军医说你外祖母没有受伤,伯母手臂上的伤口也没有感染,子弹取出后只要仔细养一段日子就会好,天亮之后我会让人送你们回上海,早些跟家人团聚。”
言语无味,寡淡至极。
这男人永远都是这样,不会陈情也不会邀功,无论自己遭了多大罪都不会牵动情绪,到头来只会就事论事,絮絮的嘱托和说明既平淡又琐碎,半点也显示不出他为她付出的艰辛。
可她都知道的,甚至能想象他一边受着伤一边去问军医她家人情况的场景,它是那么真实又生动,简直像是真的在她眼前出现过,连他当时苍白的脸色都一并浮现了。
这个人……
她眼前更模糊了一些,泪水终于掉出眼眶,那一刻她不想忍也不愿忍,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尽管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哭什么——真的就那么害怕那么委屈么?好像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