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斯嘉等待他说出未尽的话，似乎是难以启齿的事情。
“你能收留我一天吗？”对方的声音可怜兮兮的，带着与高大身材全然不相匹配的乞求，“我又累又饿。”
z市是小城市，凌晨三点商场店铺几乎都关门了，转圈两三公里找不到几个能吃饭的地方。
顾斯嘉觉得自己被那人的可怜的眼神和卑微的语调给蛊惑了，回过神时已经带人回到老房子。
电瓶车重量和电量都不足以负担他们两个人。好在离家不远，索性推着车一前一后的回到小区。
顾斯嘉回来的晚，充电桩附近的位置都被占尽，于是将电车推到棚子里，准备明天趁着大家上班的时间再下来充电。
小区老旧。电梯年岁已久，轿厢内部锈迹斑斑，像积攒的陈年污渍。两人先后走进电梯，隔着一道泾渭分明的无形之线站得笔直，避免依靠在轿壁上弄脏衣服。
相对光滑的轿门映射两人的身影。或许是男人姿态摆的低，顾斯嘉没有感觉到对方身高带来的压力。此时处在逼仄的空间，才发现男人竟比他高半个头。
顾斯嘉抽出两双拖鞋扔在地板上：“我穿过的，你介意的话，可以不换鞋。”
“当然不，谢谢。”男人一边换鞋，一边打量这间小屋。房子收拾的十分简单，墙壁是干干净净的白，仅有零星家具陈设在外，客厅靠墙的柜子中央镶嵌着一台略小的电视，柜子上除了顾斯嘉刚放上去的钥匙串，只有一架相框，相片里一个老人亲昵的怀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幼孩。
男人手指抹去柜子上细微的灰尘，心中已猜到大概，不过想与他找些话题，多说点话：“你平时住在这儿吗？”
“偶尔会回来打扫房子。”顾斯嘉打开空荡荡的冰箱，“只有两包方便面和三个鸡蛋，你吃的惯吗？”
“我一个人的时候图方便，也是吃这个。”男人伸手去接，“我自己来。”
愿意自己做更好，顾斯嘉不是个爱下厨的人，顺从的让人将面袋从手中拿走，走两步打开门：“厨房在这，东西你随便用，需要帮忙就叫我。”
厨房的通道狭小，两个人侧身站着勉强挤的下，男人比他高上半头，站在那更显得空间拥挤。
不过男子似是毫无所觉，风衣牢牢的披在身上，腕表未解，围裙也不穿，看着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
顾斯嘉不放心的站在厨房门口，眼尖的看见男人磕鸡蛋时细微颤抖的手指。视线上移，看到男子紧紧抿住的唇角，紧绷的侧脸有种凌冽的俊美，流露出肃杀之气。
他如临大敌的模样让顾斯嘉心中暗笑，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煮面是件简单事，但对有些厨房杀手来说，化简为繁是拿手好戏。
好在不熟练归不熟练，磕磕绊绊的，倒也做成了。
“碗在哪？”男人偏头问。
顾斯嘉瞥见他额头沁出的细密汗珠，更想笑了。
“碗在下面柜子里。”顾斯嘉估量以他的身形在这狭小的空间弯腰拿东西比较困难，再者他的长风衣下摆会扫到地板，“你出来，我到里面去拿。”
两人在门错而过，顾斯嘉撇撇嘴，安慰自己，他才十八岁，还有的长。总有一天，他会比对方高的。
走到里侧，准备蹲下身拿碗，却见对方呆愣愣的站在门口瞧他，心中的笑意忍不住齐齐涌上来：“快把外套脱了吧，热得一头汗。”
男人看了看自己，一副恍然醒悟的样子，却不急着去客厅脱外套，而是说：“你能陪我一起吃吗，我一个人吃不完。”
说来，这方便面未煮之前，顾斯嘉还没有饿意，这时候闻着煮好的香味，馋虫真被勾上来。
顾斯嘉比个o k的手势，取出两副餐具清洗，盛满两碗面。
男人来得及时，他把锅放在洗碗池的空当，已经把碗端到饭桌上。
顾斯嘉打开电视，选了一部首页推荐的国产电影放映。顾奶奶离开后，独自吃饭的寂静让人食不下咽，顾斯嘉便养成边吃饭边看电影的习惯。
煮面果然是闻起来香吃起来一般，顾斯嘉慢条斯理的吃着，注意力大半被放映的电影吸引走。
开篇是一段重复变奏的电子配乐，极为抓耳。
顾斯嘉抬眼去看，却发现对面人正静静的望着他，对上视线后，那人并未尴尬，微微勾唇又低下头慢条斯理的吃面。
顾斯嘉心中一动，没了看电影的心思，耳边澎湃狂热的乐声渐渐消弭，转而扬起轻盈舒缓的小提琴声。
他做外卖员有一段时间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只论外貌，眼前的人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一个。
夏日夜间虽清凉，温度与白天相比却不低多少，两人吃完热腾腾的面都出了汗。
酒足饭饱困意上头，顾斯嘉滑动手机，屏幕上显示时间三点四十，大脑有迷糊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