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挑眉,视线在帐篷顶部用魔法悬挂起来的灯泡、自己身下这把少了一只腿的木椅子,脚边塞得太满似乎下一秒就会吐出来的帆布书包,架子上底部焦黑的铁皮水壶、底部棕褐的不锈钢饭盒与若干工具上一一扫过,最终定在整座帐篷体积最大看上去最蓬松的睡袋上。
“抱歉。”
全泽奥西斯最朴实的穷鬼用他最礼貌的口气问:“什么叫梳妆台?”
安娜贝尔:“……”
这礼貌的口气差点没让安娜贝尔气昏。
布朗宁这个讨厌鬼每一句话每一个刻意的口气在她这儿都是纯粹的挑衅——尤其这次挑衅还是因为她主动平心静气发问的——
大小姐感觉自己被耍了:“你什么意思?我只是问问而已!问问而已!”
“啊。”讨厌鬼讨厌地拖长了音调:“那我也只是觉得,会在露营帐篷里放梳妆台的——是傻子呢。”
“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哈,我可没指名道姓谁是傻子。”
“……傻子!傻子!”
“谁叫我傻子谁就是傻子。”
“傻——你混蛋!王八蛋!大笨蛋!”
宿敌:“呵。”
他率先结束了上方这发生在任意一所幼稚园都不会显得违和的对话,撇过头去,放下手上的东西,拽过一张纸,提笔一番“唰唰唰”。
然后将其举起。
【silly,silly,sillyfool】
【sweet,sweet,sweetfool】
【sugar,sugar,sugarfool】
【crying,crying,cryingbaby!!】
最下方用三笔涂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吐舌头的鬼脸:→u←。
安娜贝尔:“……”
目睹过这张放在幼稚园都会被幼儿嫌弃为幼稚菜鸡的无声回击后,她的怒火已经遍布四肢,冲上大脑,攻破宇宙。
什么第一次与人合住,什么上过药吃过烤鸡腿后他就没说话,什么帐篷里真安静啊睡袋里好像有东西在硌我,什么我有点想翻身又很不想翻身——之前忸忸怩怩斟酌半天还特不好意思开口的情绪,已然抛之脑后。
“梳妆台!”
矜持的大小姐吱哇乱叫地爬出睡袋,吱哇乱叫地去咬那个混蛋的裤管:“我不管!我要卸妆!卸完妆才能睡觉!你去给我弄梳妆台!现在!立刻!我要卸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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