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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一次感到这样无能为力却又恶心到难以言表,是在舅舅过世那一天,是在看到那粒纽扣的瞬间。

可而今他像背诵课文一样一字一句读出谙熟于心的消息,同样的感觉抓挠着他的心腔。

裴央没有说话,侧头看窗外,蓝白色的校服熙熙攘攘,心里却是无知无觉蔓开的悲哀。

“爱满千家,我去查了,无论是账目还是雇佣手段都没有问题,受聘的妇女主要从事一些幼儿教育、义工、家庭清扫服务,工资有三成的资助补贴,去年还被评为十大慈善项目之一,徐真真的采访是当天的报纸头条。”

“至于枪击案,现场勘测,推测距离,不超过五十米,但监控损毁,可能的目击证人都表示一无所知,证词毫无作用。”

“——但裴老师。”

“嗯?”

魏延撑着额头,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紧抿的唇线、冷厉的轮廓。

“不甘心。”

这句话没头没尾,没个主语,没个落脚点。

仿佛还是桀骜的少年,咕哝了一句无措的抱怨。

事实上,韩局已经下了死命令,案子不办,临华不查,爱满千家舆论宣传无孔不入,表面功夫全套配齐,甚至最近本该颇有进展的枪击案,也因为谢蘅单方面的澄清、媒体控评,而渐无水声。

他有筹码,但绝不可以现在用尽,只是寸寸合围,尽是不甘。

无人言语的寂静里,他深呼吸,勉力公众号:西图澜娅万事屋了情绪。

可裴央忽然伸手按住资料,和他手指相距不过毫米。

那白纸黑字,右上角是季安华温和的、略带羞涩的证件照。

“魏警官,”她说,“我十六七岁的时候,遇见过英雄。那时候觉得,原来像我这样被所有人丢在一边的人,也会有被注意到、被保护的时候,那种感觉特别、特别的幸福,所以我记了很多年。”

“后来,我好不容易逃走了,在远方的城市里,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我可以挣钱,写书,打工,自己生活,一直读书读到博士——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可是有一天,她路过大学附属高中部,碰到一个女孩,她满脸是伤,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喂着小猫,哭得狼狈又无助。

裴央没有上前。

没有过问女孩的过去,没有敢泄露一丝同情,而是飞也似地逃走,如同看见往日噩梦重演。

在梦里,没有人跟她说话,她的桌椅总是被孤立,放在上面的作业会被洒上各种奇奇怪怪的饮料,被叫起来回答问题、底下是一片嘘声,做值日,总会被留到最后……从最开始努力想要证明自己不是传言中的那种女孩,到最后适应、平静、不再争辩,她用了三年,甚至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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