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才正愣愣望向自己手指——十分钟前,他曾拍了拍裴央手背。
良久,他忽而脸色一变,随手拽过一旁的纸手帕,俯身“哇”地呕出一手血污。
宋斐愕然,上前一步,手按上门把,迟疑良久,还是顿住,在他注意到门边动静之前,向一旁挪了数步,一并躲开。
他就那么站在顾成才病房外,整整三个小时,手里攥着顾成才一天前刚刚确诊的病历单。
医院这种地方,白纸黑字,唯有生死,从来不容置喙。
肺癌晚期。
他做了一生的恶人、丑角,想做慈父,也没有时间了。
宋斐乍而有些恍惚,裤兜里的手机却震动,他低头翻看,负责监视蒋采薇的小喽啰传来短讯,“有情况。”
他最后回头,又看了一眼病房内的凄凉光景。
很多年前,他在为数不多而记忆朦胧的相处时光里,曾经撒着娇问过母亲:“妈妈,你这一辈子最爱的人是不是阿斐呢?”
彼时宋知秋正画着设计图,闻言低头一笑,揉了揉他头发,又蹲下身,将他抱进怀里。
“才多大呢,就问这种问题了——”
“不过,妈妈最爱的人,当然是爸爸了,但是阿斐也不差,跟爸爸就只差了一……”她做了个手势,“这么一点点,因为你还是小孩子嘛。”
“那等我长大,成为像爸爸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时候,就能成为第一了?”
她被逗笑,嗔道:“……是是是,傻孩子。”
而这一切,眨眼间,竟睽违已二十年。
故人不再,相见不识。
chapter54
裴央一路急匆匆地上楼, 屋漏偏逢连夜雨,楼梯口的声控灯似乎怀里,她只能摸着黑在包里翻找着钥匙, 光是摸准钥匙孔,就花了足足十分钟。
好不容易开了门, 她下意识地环视一周, 果不其然, 魏延还像六七个小时之前自己离开时安置的那样,手里攥着那只手机链上的长发大头娃娃,乖乖呆在沙发上,盯着正循环播放广告的电视屏幕。
她合上门,几步走到他身边,他视线并不挪动,像个僵硬的木偶。
裴央坐到沙发一侧,同他并肩,“魏延, 对不起啊, 我不知道会弄这么久,你在家有没有觉得饿?是不是坐得不舒服了?”
一句话问上十遍八遍,他张嘴, 答了一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