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际,听得身旁人轻笑:“怎么梦里也爱哭。”
头脑僵疼得无法思考,她只能拽着那人的袖口,磨砂片刻才能在心里不确定地想,是裴寂吧,他衣袖上总是绣
了些云纹锦霞之类的图案,大概出自一位爱子情切的慈母吧。
思及他,柳烟烟才觉得周遭暖和了点,在无法触底的虚无梦境里,她全身都发冷。
好在,这场梦到此为止了,没有后续,她也不愿用些好听的话圆个看似美满的结局。
两度被放弃这种事,一想起来,连柳烟烟自己都快要厌弃自己了。
祖母总是告诉她,活着就会有许许多多的好事发生,所以千万不可以放弃。
可她怎么只觉得,人生其实可以没有意义,可以如此难为情。
梦完,她便可以醒了,身边还有裴寂,也算一点点补偿吧。
柳烟烟在心里闷闷地想,就连这点可怜的慰藉,也有着短短一月的时效性。过了期限,连如今眼前这个美好的
梦境也只能破碎。
虽然很对不起祖母,可她真觉得,活着没那么好。她也不愿再重生了,若是梦里总是这样和风细雨的与她温
情,她宁愿在这一月期限将尽时,和梦境一起坍塌。
活着确实没什么好的,柳烟烟眼角仍含着泪,困倦得很快又沉入梦里。
如果上天还怜悯她的话,请做回好人,让她再也不要梦到那些叫人心碎的情景罢。
大约是乞求应验,柳烟烟果然梦到一院飘雪似的梨花,落了满地,有个孤寂的人就坐在树下,场面凄美得很。
不过还好那人不是她。
柳烟烟也不知道自己如何知道的,她能看清这人的一举一动,却分辨不清此人全貌,就好像她长在了这人身上
一样,行止皆不受她控制,但能被她近在咫尺看得分明。
这种并蒂同生的感觉很怪异,像被邪法外力控制了一般,她只能跟着这人,被迫共享他的经历。
这个人站起来了,跌跌撞撞地稳不住,柳烟烟便也觉得摇晃头晕,顺着这人仰头的方向望过去,柳烟烟却愣住
了。
对面高高的阁楼上,由一扇斜开的小窗中透出来的纤瘦身影,怎么那么眼熟?
窈窕身影被屋内烛光映照得袅袅婷婷,氤氤氲氲。摇晃的光影看得她眼睛难受,却不得不一直盯着那个细弱凌
乱的影子,因为困住她的这个身体,一动不动地痴望了许久。
柳烟烟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仔细回想起来,这个阁楼,庭院,还有梨花,和她待过的齐云阁实在太像了,阁
楼上跳舞的女子,她说不定就刚好认识呢。
于是柳烟烟也陪这个仿佛僵住的身体站了许久,看阁楼上的人缓歌慢舞,看她终于微微探身出来欲合上推开的
窗。
柳烟烟睁大眼睛,直直盯着女子的每一个动作,只要一点蛛丝马迹,她立刻就能分辨出来这是谁。
可直到阁楼上小小的身影逐渐消失远去,柳烟烟也没看清。与她共享了身体的这人却是又坐了下来,随手捡起
一本散落在地的书卷,执在手上,指尖却是微微颤抖,可见这人心思并不在书上。
身后有极轻的脚步声,可是这人不转头,柳烟烟便也无法分辨来人,可她直觉就是方才阁楼上那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