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也就两套衣服一双鞋。长黑的眼睫上还沾了一滴没擦干的水珠,晕开了一圈水印,他转了一圈,去看紧闭的门
窗,去看桌面上豪华低调的欧式台灯,再看那一桩黄铜的铁艺大床,印着墨绿色鎏金暗纹的床罩。他把这些东西看
的一清二楚,不是因为留恋,而是因为厌恶。口鼻处吸进来的全都是潮湿闷热的空气,吸进去了,让他再次想要呕
吐。
金公馆,金公馆,一辈子要多长,才能算一辈子,反正他这一辈子都没有绕开这三个字。
敬颐暂且把行李箱放在门口的墙角处,大门也是敞开的,他到了楼下,望见金先生舒服的靠坐着,展开一张充满油
墨的报纸铺在脸上,小小的鼾声从下而起,小环刚从外面进来,正要说话,见了吴经理的脸色,头皮惊悚的麻了一
下,喉咙也是结结巴巴吭哧的想说话,结果屁都没放出一个。敬颐的臂弯里拖着西装外套,脖子上的领结系得整齐
漂亮,他直直的往前走,越过小环时说道:“要是金先生醒了,你就说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小环木讷点
头,敬颐走了两步又停住了,问道:“小姐呢?”
小环吞一口唾沫:“小姐跟苏先生走了,说是去那边吃晚饭。”
敬颐心料大致如此,微微朝小环一笑,仅一道上翘的弧度,立即大步朝外走去。他跟金家的司机打了声招呼,把车
开了出去,一双手把在黑色的圆盘上,骨节纷纷明细,用着气力的抓着,小汽车流星一般冲出去,上了大马路,然
后像是四面八方的长了眼睛似的,在车流中穿来飞去。他很快到医院的住院部,在楼下偷偷摆起的水果摊上买了两
袋子水果,廖爱成原本在窗口浇花,正好看到楼下的身影,她轻轻的唤了一声敬颐哥,吴敬颐仰头望去,正见廖爱
成温柔的笑。
压抑发酵的气息这才稍稍的平息了些,他把水果送入病房,白色的单人床上睡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妇女,廖爱成竖起
手指虚了一声,请敬颐到外头走廊说话。
她穿一身工装连衣裙,裙子上有两个大口袋,她从里面掏出水果刀,一边削大白梨削皮,一边笑吟吟的道谢:“如
果不是你,我们哪里住得起这种病房呢,还有那么贵的医药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轻。”她抬头认认真真的看
了吴敬颐一眼:“真的很感谢你。”
她说着感谢,吴敬颐却是望着窗外,道一句不用谢,然后点了一根香烟,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再是漫不经心的吹出
一道长直有力的烟行,他不觉得自己在做好事,也不是廖爱成嘴里的大善人。
廖爱成不以他的冷淡为意,心里还是高兴的,他不需要在她面前扮演高兴或者不高兴。她缓缓的笑,把水汁丰沛的
大梨子递过去:“多吃点水果对你身体好。”敬颐转过头来,接了梨子拿在手上看,就是不吃,许久才开口问了她
们母女两的近况:“要是有什么麻烦事,告诉我,我来解决。”
吴敬颐抬手看看手表,时间不早了,跟廖爱成道别后往回走,过拐角时跟一个高头大马的青年撞上,对方穿着蓝白
条纹的病服,脸色及其不好看:“吴经理,别来无恙啊!”
敬颐看了一眼,认出是工厂里带头闹事的徐国文,黑眉一拧:“你怎么在这,不是在蹲班房吗?”
徐国文笑得很不好看,双手抱胸:“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