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里亭斜倚着桌子,闻言瞥了他一眼:要是卖给附近学校还好说,卖给知青?一旦有人举报咱们全交代了,另外我没想这么卖题。
陈升挠挠头,不解:也是,那你
三人都看向他,相里亭不卖关子,直说:我打算去一趟京城。
秦恒誉心里掠过一丝明悟,想到那个可能眉头皱起:你是想找出版社谈合作?印刷成本太高了,他们就算同意也不会给出多高的价格,依我看不如就按陈升说的,卖给周围的学校。
相里亭拍了拍手中的一沓试卷,气定神闲道:小秦同学,请对我们的出题水准有些信心。
放心吧,我能谈成让利益最大化,到时候直接一劳永逸。你们是留在这复习,还是跟我去京城谈合作,顺便再旅游逛逛?
一直以来,好像没有他办不成的事,秦恒誉手摩挲下巴,点了点头:也行,你去京城试试也好,别有太大负担,就算这条路走不通咱们也有后路。
最后三个人都表示要留在生产队复习,毕竟距离高考只有不到四个月,还有很多知识没有弄明白,在这个关头还想着旅游的备考生,大概只有相里亭一个人了。
启程前要准备一番,相里亭去镇上给自己置办了一身行头,打着补丁的破衣烂衫脱下,他换上崭新的衬衣长裤,一回到家就接收到李平夫妻痛心的凝视。
这会儿是正午,一家人吃好饭,都在院子里边纳凉。
相里亭正要回屋,突然被李平拦住去路,李平眼神复杂地打量他这一身新衣服,喉咙发堵。
李平心想:人总是缺什么就固执地想要得到什么,二弟前些年一直被苛待,没穿过新衣服,
一直吃稀饭就干硬馍馍,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相里亭不急着回去,见李平神色变幻,问道:大哥什么事?
李平又纠结了会儿,才开口:你现在还剩多少钱了?
自从有了自行车,相里亭往镇上跑得更勤了,时不时去国营饭店吃一顿,又买很多小零嘴回来,还真没剩多少。他一掏兜,薄薄的几张票子是全部身家了。
相里亭粗略一数:还有二十五,怎么了?
李平眼前一黑,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会花呢!
赵艳芳低头纳鞋底,一直竖着耳朵听相里亭那边的动静,听到相里亭又花去大半的钱,她和旁边的李诚互相看一眼,都咧着嘴笑了。
脑袋凑近,赵艳芳小声道:这死东西果然是快进棺材了,临死前赶紧享受一把,估计钱花光了人也没了。
李诚不这么认为,他笑容阴冷:我看不见得,李亭最近气色不错,少说还能活半个月。依我看他是急着把钱花完,好去街上当叫花子要饭。
李诚光是想到相里亭所有的钱都没了,衣衫褴褛地横在道上讨饭,跟流浪狗抢食吃的画面,都觉得通体舒爽。
也对,等他没了钱,咱们就把他撵出去!让他这些天摆阔跟咱们甩脸子,活该!
两人强压着心中的窃喜,又相视一眼,笑得又贼又畅快。
李平咳了几声,想起什么表情凝固,他叹了口气:现在玉米都收完了,仓库那边用不上什么人,队长不让你干这活了?
相里亭点了点头,明白了李平想说什么,他宽慰道:哥你不用担心,我能养活自己。
诶,咱们踏踏实实过日子。
李平还以为相里亭已经跟队长申请好了,去做别的活计,没想到这天下午回来人就跑了个没影。
芙芙,看到你二叔了没?
二叔说他去京城弹生意!爸爸,生意是谁?为什么要弹他?
李芙仰着脸问,边问边隔空弹了个脑瓜崩儿,下一秒看见她爸脸色瞬间一变,整个人都不好了。
另一边,赵艳芳却高兴极了:李亭他疯了!
李诚捧着书复习,这时呵呵一笑:去京城讨饭,可真有前途。
相里亭先去了趟市里,接着乘火车前往京城,这个年代交通并不方便,一通折腾下来,他胃里几次翻江倒海。
好在麦香村所属的城市距离京城并不远,乘火车只用了近两个小时,成功在入夜前抵达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