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有。”田冉不知道他脸怎么就沉了,下意识否认,“我爸爸在家很少谈医院的事,是我听姑父说——对不起,回舟哥,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苏煜神色冷峻。
“没说什么,只是说你创新手术……欠考虑了些。”田冉尽量美化陆起元当时的话。
他可真是个好父亲。
苏煜眼神冷下来,犀利得刺人:“第一,我们没有创新手术,是选择了一个更适合病人的术式。第二,师——我,[我]没有任何让人牺牲以求创新的打算,[我]不会拿病人性命当儿戏!”
任何一个看过师祖那些严谨郑重病案记录的人,任何一个读过他那本砖头书、看过他条分缕析哪怕最微末细节、避免任何一点术后并发症的人,都不会怀疑师祖的用心。
苏煜尤其不会!
“我吃好了。”他冷着脸站起来,“你先收拾,我去买单。”
他说着,转身,看见了身后静静注视他的人。
“师祖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提醒我。”把田冉送上出租车,苏煜转头问陆回舟。
“怎么跟她一起吃饭?”陆回舟反问,“认识她是谁?”
“认识。”苏煜很得意,“她到医院找我,说去楼上看望姑夫下来,我当然就猜到她是谁了。”
“她邀请我试试新开的火锅店,我想着替师祖你探探他们老田家的底,就答应了。”
“是吗?”陆回舟看着他,“确定不是想探探锅底?”
“……都探。”
“探出什么来了?”
“她喜欢你。”苏煜答。
“别胡说。”
“谁胡说,我真探出来了,她来找师祖没抱什么目的,但是说一句话脸红三次,明显就冲着您美色来的。”
“好好说话。”陆回舟看他。
“好好说就是这姑娘对师祖没恶意,推荐的火锅也真好吃,还很会点菜……”但是,苏煜神色正了正,“但是她不适合您。”
苏煜有一说一:田冉看着一副支持师祖的样子,其实跟那些记者、家属、还有师祖的糊涂爹没什么两样,他们都认为师祖是追名逐利的人,是一个为了进步可以“牺牲”别人的人。
“她不理解师祖,”苏煜说着,皱起眉头,“他们都不理解您!”
陆回舟静默一瞬:“你喝了酒?”
啊?苏煜顿了顿,像磁带卡壳:“您看见了?”
闻见了。陆回舟没说话,伸手拦了他一下,制止他直接横穿马路。
“我就喝了一杯,”苏煜解释,“酒是什么滋味,我这辈子还没尝过呢。”
话是真的,但很不必说得这么可怜。
“酒精对神经系统不好,你尝尝就行,下不为例。”陆回舟说。
“嗯。”苏煜郑重点头,看起来没一点醉意。
但转瞬他又开口:“他们真笨。”
“谁?”陆回舟问。
“他们!”苏煜回头盯住陆回舟,眼睛很亮,像在生气,“就该让他们看看师祖的笔记教案,看看师祖那一柜子手术解剖图,他们才能懂师祖的用心!”
“师祖追求进步,但也在意每一个具体的人!”
“如果手术对刘青不利,再先进师祖也不会选!”
“什么人?”
“精神病吧?”
路口有人经过,远远躲开对着空气说话的苏煜。
苏煜对面的“空气”很迟缓才开口:“到底喝了几杯?”
第30章
“一杯。”苏煜咬定说辞。眼睛晶亮, 特别真诚。
陆回舟移开注视他的目光:“走了,别在街上自言自语。”
“你才自言自语。”
“确实是[我]。”
苏煜想了想,乐了:“那我就要[自言自语]。”
他说着, 趾高气昂跨过马路,但逢人多的地方, 到底没再开口。
反倒是走在他外围替他看路的陆回舟忽解释了句:“我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哪样?”苏煜问。
“高尚。”陆回舟说, “医生对我来说只是一种职业, 和其他职业没有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