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白天的状态还要糟糕,此刻的少年看起来就像是一具被丢弃的破损人偶。
段柏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然而那股熟悉的湿冷气息还是细细密密地穿透了皮肉。在寂静的走廊里,段柏云能听到沉闷在胸腔许久的心脏在兴奋的振动着。
“你好,”江甚雪感觉面前有人,本能的求生欲驱使他从沙哑的嗓子里挤出声音,有气无力地祈求道,“能,帮我,帮我找……”
“帮什么?”段柏云俯身迫近,语气下意识放得轻缓,嗓音透着几分低哑。
“帮我找……”高烧已经烧得他脑子一塌糊涂,江甚雪用为数不多的理智清楚地喊出那个名字,“段柏云。”
江甚雪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只含糊地听见对方回了个“好”,这令他额外多了力量支撑,生怕被扔下,他慌忙抓住了那只朝他伸来的手,“谢谢……”
段柏云默然,目光不自觉落在被少年抓着的手腕处,少年抓得很用力,在深色衣袖的衬托下手指骨节如瓷玉般白透,唯有指尖透着红粉色。
但少年的气力不大,纤细的手指也好似瓷玉般脆弱,只要稍用力就能折断。于是段柏云也小心地收了力道,将少年揽入怀中。
少年身形比他小了好几个型号,果真如同人偶般窝在他怀里,湿漉漉的脑袋贴在他胸口,浸湿了里外层的衣料,呼吸间湿漉的水汽混杂着甜腻的气味儿。
段柏云将人放进了浴缸,他凝眸注视着少年,记忆中已经模糊的面孔与眼前的脸重叠,令他不由得一阵恍惚,确实很像……
最大的区别就是那个人永远都不会这样乖巧地缩在他怀里,任他施为。
“唔……”少年忽然的凑近打断了段柏云的思绪。
江甚雪感觉自己被置放在了较为干燥的所在,身上湿冷得难受,身旁的热源令他本能地靠了过去,但未靠多久脑袋便被抵开了。
段柏云冷着脸,一手撑着少年歪扭的脑袋,一手拨通了号码。
“人已经找到了,在我这。”
而后段柏云没管钟田的反应挂断电话,顺手拨通了家庭医生的号码。
那头秒接,亲热问候:“喂?亲爱的段大……”
段柏云直接打断了电话那头的油腔滑调,“别废话。”
那头正色严肃道:“你现在什么情况?”
段柏云:“不是我,我这边有个病人。”
那头松了口气,“早说嘛,什么病?”
段柏云:“感冒。”
正说着,少年这时抱住了他的手就歪倒硬贴了过来,栽愣地窝进了他怀里,段柏云一时间竟没能把人撇开。
江甚雪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推拒,然而越是被推拒,他越是不想让开,求生本能令他紧贴着身边唯一的热源,“……我好冷。”
段柏云不为所动:“冷了我给你开空调。”
江甚雪不满地哼哼唧唧,“求求你了……”
“感冒?”医生不敢置信,“感冒你找我干什么,还有你那边到底什么是情况?”
段柏云:“他病得不轻。”
少年在胡乱蹭他,湿乎乎的缩在怀里就像是被捡回来的流浪小动物,过分的亲近人,段柏云不得已把人按住,警告道,“别乱动。”
那头又沉默了一瞬,语重心长,“他是你什么人?”
“叔叔,能不能换个姿势?”被摁得无法动弹的江甚雪感觉自己额头被对方下巴的胡茬扎得疼,“有点疼。”
医生控制不住的激动起来:“你究竟在干什么?”
听到“叔叔”这个称呼,段柏云的脸黑了一圈,没好气道,“他感冒了,在说胡话。”
“他真感冒了?”医生语气里充满怀疑和不信任,“我马上就过来。”
段柏云:“你不用过来,我不在h市。”
“不是吧,你不是今下午就能回到h市的吗,你干什么去了?”医生纠结了一下,无奈道,“我是医生,你跟我说说他目前状况,我教你怎么照顾病人。”
“我不会照顾病人。”段柏云语气冷淡,低头看了一眼在扯他袖扣的少年,言语间抵触更甚,“他只是感冒了。”
“那也是个病人,你别乱搞啊我告诉你!”
“只是感冒而已。”段柏云扯开了少年抓着的手。
“不是,哥们你现在在哪里?”医生试图用商量的语气道,“我看看那边有没有认识的人帮你照看一下。”
段柏云挂了电话,进房间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回到浴室。
鼻息间感觉到熟悉的带着些冷意的气息,江甚雪再度凑近,“我渴了。”
段柏云正要给他换下湿衣,就凑过一颗湿漉漉的脑袋来碍事,“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