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映雪:“你是家属,家属也可以来。”
钟田兢兢业业地替自家boss和boss家属收拾东西,不参与任何讨论。
“还有,钟助理也来。”
“我吗?”钟田反应迟钝,“为什么我也要?”
“因为我高兴。”
付乘摇摇头,示意别和醉鬼辩驳。
走出屋外,冷风扑面而来。江甚雪缩了缩脖子,把自己半张脸都缩在了柔软的围巾里。
“江江,今天的聚餐开心吗?”
“开心。”江甚雪真心实意道,“我挺喜欢和大家一起吃饭的。韩少爷说的同学会我们也会参加的吧?”
段柏云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嗯,看情况吧。”
“韩少爷的同学会是在什么时候呢?”江甚雪有些后悔刚才没问清楚具体时间了。
段柏云被少年这认真的态度搞得哭笑不得,“醉鬼的话你也信吗?”
“我就信。”少年瞪他。
气势却不复以往,毛茸茸的乱发在风中摇晃,眉宇间蓄着病态的倔意。不自觉间这人又瘦了一圈,整个人仿若一个精致且脆弱的瓷娃娃,稍稍用力便会碎裂。
段柏云恍然意识到他心里的不安并没有随着少年态度的和缓而消失,而是换成了另一种形式存在。
“段柏云,如果说有一天我离开了,你是什么心情呢?”
段柏云凝视着他久久没有言语。
“咳咳咳……”江甚雪实在是受不了这风了,咳得撕心裂肺,“段柏云,是我在问你。”
“江江……”段柏云恍然。
“是我,不是小雪。”江甚雪咬牙看着他,“你现在不是幻觉,是我在问你,如果我离开了,你能否正常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忽然这么问?”段柏云笑着说,“好好的,江江能去哪?”
“你知道的,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咳咳咳……”只是在外面多站了会儿,他现在感觉脑袋里都在嗡嗡作响,厚实的衣物仿佛千疮百孔,什么也遮挡不住。
这具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江江别说胡话。”段柏云慌忙打断,一把将人抱起送进了车里,“只是感冒而已,等冬天过去了就好了。”
“段柏云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你别装傻了。”江甚雪心知肚明,“你的癔症越来越严重了,总把我当成小雪,还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
“江江。”段柏云愕然,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你不用解释什么,我都知道。我没有生气或者说要怪你的意思,相反,这正是我所希望的,这是我的责任,成为某个人的替身。”
江甚雪抬手抵住段柏云的嘴唇,阻止他开口,“听我说,我很乐意你把我当成替身,你不要因此觉得对我有亏欠什么的,我一直都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我的长相,我们永远都不会见面。你也不可能对我有这么多的耐心,容忍我所有的无知和任性。”
段柏云只是摇头,迫切地想要否认什么,然而此刻他却连撇开对方的手的力气都没有。
“段柏云,你也坦然一点好吗,你早已经把我当成他了,我就是个替身。”少年对他露出虚弱又得意的笑,“我这个替身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挺合格的,不是吗?”
“段柏云,我真的要走了,答应我,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
少年眼里的哀伤被弯起的眉眼消解,微笑着与他告别。
“不,江江!”
少年说,“我是小雪哦,是小雪要走了。”
“段柏云,你现在还分得清我是谁吗?”江甚雪定定地看着他。
“不!”段柏云拼命地摇头,面前少年的脸色冷静得可怕,竟对他的痛苦全然无动于衷,“小雪不要走,不,你不是小雪,你是江江,江江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江甚雪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把人揽进了怀里,抱着这颗瑟瑟发抖的脑袋安抚,“你这又是何必呢?”
他们度过了一段相对安宁和谐的时间,当然,前提是江甚雪没有揭穿段柏云一再把他当成另一个人的事实。
起初江甚雪也心想,他不说,段柏云也不说,就这样各取所需的过着。
可惜段柏云的癔症愈发严重,已经到了分不清他与幻象的程度了。
若是他完成任务后一走了之,段柏云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呢?江甚雪不敢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