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情绪如冲破闸口的洪流,几乎要将仅存的理智焚毁。
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劣池却连疼都感觉不到。
而他所有愤怒的源头,那个曾经给他希望,又毫不留情将他抛下的男人,却不为所动的站在那里,眼底只剩下饶有兴致的审视。
那眼神里甚至没有被记恨的迷茫和悔恨,就好像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报复与仇视,就连过往的真相都懒得仔细询问。
[哦……你说他啊。我倒是没准备让他死,不过死了就死了,一条小狗而已。]
[核心带回来了?对,就是那颗玻璃球。嗯,放这吧。]
淡漠的话语冲破记忆,那天站在落地窗边修剪花枝的男人声音懒洋洋的,连失去好用棋子的苦恼都没有,更别说难过。
几句话,轻飘飘的就为他的死讯翻了篇……
劣池始终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被舍弃。
当初那刺入核心的一刀太冷,冷的直到现在想来……依然觉得刺骨。
黎忻没回答劣池的质问。
眼前人的暴怒并不作假,有一刻黎忻确信劣池真的想杀他。
“可惜……”
他在劣池警惕的目光中叹了口气,语调漫不经心。
无论有多想,无论有多恨,都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见面,已经完全确定身份,他却依旧没能直接下手。
至于原因,黎忻有了猜测。
一位神裔没那么好掌控,如果当时的自己真的决定用他,一定会确信他永远无法反扑。
“你看起来真的很想杀我。”
看了半响,黎忻忽然笑起来,可眼底的轻蔑和不屑却让劣池觉得浑身发寒。
没有看他,黎忻抬脚向前方走去,似乎完全不担心劣池忽然出手。
事实也确实如此,直到黎忻从他身边走过,一直到在舞台边缘站定,劣池攥紧拳头,眼底杀意蔓延,却依旧什么都没做。
“哼……”黎忻轻笑着回头,眼底带着嘲弄:“流浪这么多年,连项圈都没能摘下的话,可杀不了我。”
轻飘飘的几个字让黑暗中的那双不正常瞪大的眼睛几乎崩裂,野兽一般的嘶哑声音几乎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灰鸮!”
“怎么,我说错了?”
劣池看到那人笑起来。
这一刻那人几乎与记忆里的身影完全重合,凌厉又危险,像是要透过皮囊将他全部看穿。
“小狗,既然知道不敢一口咬下,那就省省呲牙的力气。”黎忻慢悠悠的语调带着不以为意的轻视:“或者你也可以孤注一掷试试看……只要承受的起失手的后果。”
劣池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
立在身前的层层防御居然被人像戳豆腐似的一下戳破,露出了强装镇定下的不甘与恐惧。
他的狐假虎威被看穿了。
过去的威慑与绑定灵魂的契约一起,依然还残留在灵魂当中。
黎忻的嘲弄让劣池双目欲裂,可他紧咬着后牙,却一步都没能踏出。
咔嚓咔嚓的声响似乎更急促了。
黎忻一直注意着时间,现在已经差不多一点,他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
见劣池迟迟没有任何动作,黎忻了然回头,转而看向一片混乱的高台:“既然如此,那叙旧就留到最后吧。”
台上中心偏右位置是一个固定的金属台面,仅仅一眼,黎忻就清楚了这间所谓的“宴会厅”真正的作用。
地上杂乱的尸骨没留下多少空隙,黎忻顺着右侧的台阶走上去,审视的看了一眼。
没能看到孤魂口中的入口,黎忻倒是毫不意外。毕竟这地方要是没点机关,都对不起这么大的排场。
面对忽然出现的入侵者,地上爬行的怪物们没有表现出攻击行为。
既然如此,黎忻也权当它们不存在,抬脚就往深处走去。
在演讲台边缘站定,黎忻伸手扶正歪斜的话筒,修长的指尖不紧不慢的拂过光滑的台面,最终顺着边缘向下,碰到了侧方的一处凸起。
倒是个毫不意外的隐蔽位置。
黎忻眯了下眼,没什么犹豫的直接按下。
细微的声响几乎被刹那间猝然膨胀的咔嚓声彻底掩盖。
这些“休眠”中的怪物在此刻忽然惊醒般扭曲着僵硬的躯体,三段的四肢无意识的四处抽打。
被响声惊动,劣池嘶哑着声音下意识开口:“它们快醒了。”
刚说完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