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起住了这么多年,方夫郎有时喊方猎户哥,有时喊夫郎,全看他想起哪个就喊哪个。
方夫郎摇头,“不辛苦啊,每天上工可好玩了,润哥儿,秦大娘他们还老是给我好吃的,每次吃饭都叫我多吃一点,哥,他们都好好了。”
“是啊,他们都是好人,所以,方果果,我们搬到秦氏那边住,你愿意吗?”
“哥也住那边吗?”方夫郎犹豫的问。
方猎户点了点头,“嗯,我们一家子都住到那边去。”
“那我愿意,只要哥在,爹娘跟孩子在,去哪里都可以。”方夫郎窝到方猎户怀里,软软的道:“我要每天晚上都跟你睡,不然我睡不着。”
哪怕已经做了十几年夫夫,这一刻,方猎户心里不免百味杂尘。
他怔怔的低头看着,满是眷恋的依靠在自己怀里的夫郎,胸口酸胀难当。
老实说,有时候,他真的会感到很累很累,甚至面对这样一个家庭,在方奶奶让他娶媳妇时,他有时不免感到一阵窒息。
那是一种来自压力如山的窒息!
其他家庭尚且还好,几兄弟养两个老人,压力分出去了,一个人承受的就少了。
方家不同,方爷爷方奶奶一个瘸了腿,家里两亩下等地,连温饱都难,更不用说还有一个傻子弟弟,这个家庭,全靠方猎户撑着。
那些年,他跟以前的秦润其实没什么区别,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如此才堪堪把一个家庭撑起来。
把一家几口养的有口饭吃已经是方猎户努力再努力咬牙坚持忍着才能做到的事,可年纪到了,长辈的催婚让他压力倍增。
他有苦说不出,也不能说,因为他一说,方奶奶便会哭着说是他们拖累他了,还说什么他们可以少吃点省点口粮让他娶媳妇。
后来,让方猎户奔溃的不是因为娶不到媳妇,外头人的说三道四,而是方奶奶的有心,方夫郎的不知事几欲压得他喘不上气。
方猎户疼方夫郎,把他当家人疼,处处让着他,因为方夫郎身体不好,他是拿这个弟弟当宝一样的宠着,可有一天,他老娘要他娶自己弟弟,说什么他们本不在一本户籍上,甚至,因为穷,收养方夫郎这么久,方夫郎都没能上过方家户籍,弟弟还哭闹着要与他同房生孩子……
晴天霹雳大抵不过如此,方猎户夺门而出跑上山崩溃大哭过,有时候,方夫郎闹,他会在云雨之后,背德感席涌而来,他恨不得找一根绳子吊死算了,可他不能。
这么些年,方猎户已经分不清,他对方夫郎,到底是责任使然还是心存愧疚,他疼他,宠他,护他,他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出于亲情还是爱情了。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方猎户来了小秦家,连媒婆的话都没能仔细分析。
得知方猎户是为买地取房的事来,许云帆问了女方是哪里人,相看的如何了等事,得知,两家谈的差不多了,许云帆不由得皱眉:“方伯伯,女方娘说的起四间?未必是把方二方三算进去啊!”
“云帆,你什么意思?”方猎户愣了,不把方二方三带过去,难不成让他们两个半大的孩子自个住在山脚吗?
那肯定不行,太危险了,不说野兽什么的,就是遇上贼,他们两个孩子能做什么?
“我听说你们这的习俗例来就是,如果分家,也是父母跟着大儿子住,方伯伯你是方爷爷他们的独苗,自然是你去到哪方爷爷方奶奶去到哪的,如今不说方奶奶在我这磨辣椒面一个月能挣多少,就说方阿叔,说句不好听的,以前的方阿叔在外人看来,他就是方家的累赘,但现在不一样了,方阿叔一个月就能挣几两银子,不比镇上的掌柜挣的少,你们四个长辈一个月挣那么多,跟你们一块住,那就是赚了,但方二方三就不好说了。”
许云帆所谓的不好说,无非是这两小子,一个月挣几百文,比其他汉子好,但再过两年,方二也该说亲了吧,到时候这个聘礼,起房子的钱,他拿的出吗?
要是他拿不出,又还没分家的话,方猎户他们肯定要接济一二,但这分家了之后,有的事就不好说了。
还有,方家除了两亩地还有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方猎户听的心里毛毛的,就好像许云帆说这些,不是他故意把人说坏了,而是在提醒他,“云帆,你这说的……”
许云帆给方猎户算了一笔,“方伯伯,我把你当自己人,有的话,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给你算一下吧,你们家如今全部的家产,除了那笔钱,我就算一百两吧,除了那些,就是两亩下等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