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稍微缓解之后,苏苏便出水,自己擦了擦。正想唤绿莺帮忙擦发,郑嬷嬷从屏风后走出来。
郑嬷嬷带了一个掌心大小的小瓷盒,近前时放在小桌上,然后疼惜地抬起苏苏的双手看了看,问道:“方才姑娘在小厨房烫了手?疼得厉害么?”
苏苏摇头,笑道:“只是不小心碰了锅边,红了一小块,现在已经消了。”
郑嬷嬷细细看过,见她手上的确没有别的伤,才放了心。随后取了帕子,给苏苏擦头发,动作甚是轻柔。
难得有与郑嬷嬷单独相处的时候。绿莺和红鲤年纪和苏苏差不多,有些事是不好问她们的。而郑嬷嬷年长,苏苏对她便多几分依赖。
略为犹豫过后,苏苏还是吐露了疑惑,望嬷嬷能解答一二。
徐弘简特地拨了时间和她待在一起时,苏苏还能大着胆子靠近。但他一有忙碌的迹象,她就不敢擅自打扰。
以前二夫人跟奶嬷嬷不避着她便说出的话,“一看就是能勾住男人的”,“不知要将人缠成什么样”,还是在她心上留了疙瘩。
她是很想见他的。但终究不想真成了二夫人说的那样。便放低声音问郑嬷嬷,她何时去寻徐弘简才是合适的。
郑嬷嬷被问住,怔愣了好一会儿。
苏苏的性子和软成这样,幸得是被小主子遇上了。若是别人见她为人着想小心翼翼到这个地步,不知要被拿捏成什么样。虽然小主子总是把心思藏着敛着不让人知道,好歹也是知道心疼人的,不会狠了心欺负。
苏苏的声音低软,直让郑嬷嬷心底柔软得不像样,一颗心一下偏了个彻底。一时间,郑嬷嬷声音更是轻柔:“姑娘关心公子,就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说法。姑娘想去便去,谁还敢拦着不成?”
郑嬷嬷拿着巾子轻缓擦拭着乌发。目光所及之处,秀颈纤长,侧脸如玉,实在养眼。美人往跟前一站,只是看上两眼都舒心不少,她们小主子应当不是那等不解风情的人吧?
徐弘简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冷落苏苏。虽不是真想冷着她,但在外人眼中的确是如此。
小姑娘自小就粘人,长大后在别人那儿受了欺负才学乖了。起初也是有几分怕他的,好不容易才变成现在这样。
徐弘简不知怎的就心疼起来。
但暂且也只能这般心疼着。徐弘简垂着眼,鸦黑的眼睫敛去眸底神情。
终究是说不准的。哪怕皇上动用不少人马,镇国公府也施了不少力气,但穷途末路之人,危急关头能做到哪一步,谁也说不上来。
太后和她背后的赵家,多享了这么多年不属于他们的福气,是时候该掐灭这一干人等的妄念了。只有他以身犯险,才能在重重遮掩当中,把隐在背后的众人牵带出来。
纵是有人护着,加诸于他的凶险一丝都避不过。
还是不碰她为好。
郑嬷嬷晚间寻到青木问话。先是问了徐弘简近几日的起居饮食和服药的症状,青木答过之后,郑嬷嬷才问:“主子在忙些什么?”
按理说,没多少日子就有好长一段时日见不着,该是如胶似漆才对。
青木嘴角扯了扯,抿出一个笑。
他也不懂主子到底是忙还是不忙。总之不是公务将他绊住的。青木到底是贴身侍奉的,也看到过几回那桌案上摆的东西。
……除了几月前就有的画卷,又多了些刚抄完的佛经。青木眼熟着呢,上月苏苏姑娘在慈济寺他就见过不少,没成想隔了不久,竟看到主子也在抄经。
青木绞尽脑汁想了半晌,没听说给送子观音供佛经的呀。李季李大人和他家夫人正在备孕,青木想了下,确认没听肖五提过抄经一事。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了——主子在尝试着清心寡欲了。
虽说主子平常时候就是淡薄的性子,但有了苏苏姑娘之后多少是有些不同的。在红尘中走过一遭,终究与山中清长岁月浸出的模样有所差别。青木越想越觉着事实就是如此。
于是略提了提徐弘简手中正在收尾的几桩案件,又说了近来在翻看典籍。
一桩能报到刑部的案件,自然不是刑部的两三个官员就能办成的。按着章程来走,徐弘简这儿的事务已经移交给其他人,认真说来,的确是清闲无事的。他存了心想避着苏苏,每日都往公署去一趟。
青木跟着同去,趁着徐弘简在与李季说话时,悄悄去寻肖五说话。如果在子嗣上头有灵验的寺庙可拜,他总要打听清楚的。说早也不早了,最多小半年,镇国公府就能迎回两位主子了。
徐弘简和李季在屋中商谈公务。西临县失火案那个妇人已然脱罪,从牢狱放了出去,但后续有诸多琐事还要处理。那个后来被派去打探的下属尚在归途中,那无处可去的遗孤们却是等不得了。银钱的事倒好说,那些孩童受了惊吓,那妇人一身重伤却想早日赶回安抚他们。案件尚未尘埃落定,还有疑处正在探查中,那妇人要离京可不能说走就走。
他们二人都经手过这桩案件,便商量,看能不能让那妇人避开最后那一道讯问,即便上峰不批准她离京,少些奔波总是有益伤势的。
一个灰衣小仆不声不响地进屋,在另一侧角落的小案上一堆文书卷册中找出了所需的那一个,低头退出来。将书卷交到西边那屋外等着的大人手中。
两位官员往外走出几步,另一个没拿什么物件的官员嗤了一声:“徐家三子这个年纪就懂得深谙如何讨上峰欢心的门道,真是前途无量啊。”
“少说这些。”
先开口那个往周围看了眼,确认没有来人,笑道:“我还说错了?你看尚书大人对他多看重。”
“你还记着去年通州那事儿。不是早说了,那事办好了在皇上跟前都能留个姓名,但你想想,要出了岔子如何得了?再一个,那回不是皇上随意指的人?就他跟尚书大人在宫中藏书阁,恰好遇上罢了。那依你看,那竟是皇上也留意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生活有突发事件,更新不太稳定。谢谢小天使看到这里
第50章 绮梦
那个无辜妇人, 被牵连进失火案当中,受了大罪。李季大发感叹:“也难怪我家娘子常说负心的多是男子。你看看,这事做得太狠了。好歹是多年夫妻, 却一点不顾情分。”
西临县这桩惹人议论的案子背后的诸多细节,清楚明白地记在纸上,不容错认。那位为慈孤局出力多年的妇人和善老实, 平白无故就牵扯进来, 火中烧伤毁了容貌不说, 到头来还要面对曾经枕畔之人的恶毒面目, 实在是可怜可叹。
李季一个书香世家的公子,活了二十几年实在没听过如此耸人听闻的事件,说着又摇摇头:“这些个不成器的男人, 无仇无恨的都敢去害人性命。”
西临县这案子揭过之后, 便是那日绕春楼搜查后,小吏抄写的单子还需确认一道。绕春楼占地广,牵扯也多,那天徐弘简和李季只在最要紧的物证被搜完抬走后署了姓名, 过后官差又掘地三尺地筛过两道,又呈上来的单子则要再过目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