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解毒所在郊区,所长名叫顾长春,和程煜辉熟识,特意等着他来,俩人见面,寒暄两句后,顾长春就叫一位姓张的女管教,带李丹妮去找医生做检查,李丹妮沉默无话地跟去了,顾长春邀请程煜辉往办公室喝茶,他说不用,在医务室外面等就好。顾长春便陪着他,笑问:“她是你谁呀?年纪轻轻挺漂亮,怎么这么想不开,要吸毒?”
程煜辉随意答:“我朋友的朋友,是被诱吸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一定要戒掉!可不能走上这条路!否则一辈子都毁了。”顾长春发自内心的感慨,想想问:“听说刘家宏现在是缉毒队队长了,他最近怎么样?”
“刚破获一桩贩毒大案,和宋局进京述职去了。”
顾长春又笑问:“他还是那冲动、急躁、没大脑、只有拼命三郎不怕死的劲儿?”
程煜辉也笑了:“狗改不了吃屎。”
俩人聊有半小时,李丹妮检查出来,随张管教去认宿舍,顾长春则和程煜辉见了医生,医生对检查结果持乐观态度:“李丹妮的身体状况还好,吸食大麻量少,时间短,毒瘾不深,对毒品产生的身体和精神依赖性还不强,只要配合我们的治疗,她完全摆脱毒瘾是有希望的。”
程煜辉边听,边看着李丹妮填写的个人资料,顺口问他打算怎么帮她戒毒,医生接着道:“我们会针对她出现的相应症状,除去保护性措施外,会给她进行吸氧、止呕止泻、控制心跳过速等,必要时会上苯巴比妥、地西泮等镇静药物减轻她的痛苦。刚开始几天会比较难熬,一旦咬紧牙关熬过去,她就胜利了。”
顾长春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你不要太担忧。”程煜辉看了他一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丹妮住的宿舍有三张上下铺床,被子枕头、穿着衣物和洗漱用品都是戒毒所统一发放,还有一台彩色电视,正在播放中华之剑,室友们围坐着在看。
程煜辉把李丹妮叫到门外,她的精神好了些,先向他表示感谢。程煜辉淡道:“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虞娇,幸亏发现的早,她很关心你。你安心在这里戒毒,积极配合治疗,等医生评估你能出所会通知我,到时再来接你回去。”他顿了顿:“今晚来得急,也没通知你丈夫。”把手机递给她:“要用吗?”
李丹妮面庞掠过一抹痛苦,她摇摇头。
“他现在在哪?回家见不到你,会着急吧?你还是打个电话给他比较好。”
“不用,他不会回家的。”
程煜辉又问:“你的丈夫姓什么?他是不是叫萧龙?”李丹妮的个人资料中,只在已婚处勾选,并未填写丈夫的基本信息。
“不是。”李丹妮茫然地看他:“我丈夫姓陈,他叫陈柏青。”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干工程的。”李丹妮记着虞娇的嘱咐,神情却有些不安。
她这些话有真有假,程煜辉看在眼里,没再问了。
顾长春请他到家里喝酒去,他推脱局里有事,将车开出戒毒所,打转方向盘,往市区的方向疾弛而去。
虞娇从公安局里出来,夜已经很深了,旁边小食店黑漆漆,因周悠被抓而关闭,她走到下一个路口,饥肠辘辘时,恰看见有卖柴爿馄饨的,便买了碗,狼吞虎咽地吃完,招手打辆车到住的小马路,看到路灯下站着个男人在抽烟,她脚步微停,又佯装没看到般,继续往前走,待要入弄堂口时,一只手倏得握紧她的胳臂往自己怀里拉,虞娇抬脚就往他的胯间狠揣,他迅速闪腰躲避,还是被揣到右大腿,不由闷哼一声,突然猛力将她推到墙壁紧紧按住,俯首过来强吻她的嘴唇。虞娇将脸一侧,吻落在了颊腮上。她怒不可遏:“再不放开,我要叫救命了。”
男人冷冷威胁道:“你只要敢叫,我就敢堵你的嘴。”凉薄的唇瓣从颊腮移到鬓边,再吮吻她的耳垂。
虞娇心知他喜怒无常,手脚又动弹不得,气得掉下眼泪来:“秦北,你该叫禽兽,你这样强迫女人有意思嘛?”
“挺有意思。”秦北得寸进尺亲她的颈子,嗓音含混:“我会让你喜欢的。”
虞娇咬着牙不说话,忍耐着他浑身散发的酒气和香水味,忽然道:“我要吐了。”
秦北开始以为她在胡说,等反应过来朝后退时已晚,胸前被她吐的黏糊糊一片,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铁青,虞娇不理他,蹲下身,把吃的那碗馄饨连皮带汤都吐干净了,她喘着气,瞟眼见他大步朝对面停的车子去,边走边脱衣服,随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直到车子驶离后,她才慢慢地扶墙站起,从包里翻出纸巾,擦拭着嘴唇。
萧龙看表是凌晨两点,他实在放心不下丹妮,回家想看她一眼,哪想却扑了个空,以为虞娇把丹妮带到她的住处,等他来到虞娇这里时,除了浴室传出哗哗的水声,房间里并无她人。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萦绕,他没开灯,站在窗边抽着烟等待。
他没想过女人洗澡能这么久。
桌上虞娇的手机屏忽然一亮,在黑暗中散发出刺人的光芒,萧龙狠吸口烟,伸过手去拿起,果然是发来的一条短消息,如有神明指引般,他按下打开,清晰无比地写着:安排李丹妮在戒毒所已妥当,请放心,晚安!
第九十九章 交心
虞娇出了浴室,看见萧龙,虽出乎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都什么时候,你还敢乱跑!再早些可就和秦北撞上了。”
萧龙没有回答,只问:“他没为难你吧?”
虞娇心知他烦心事够多了,没必要再添她这一件,简短说没有。
他吸口烟,道:“你刚才有条短消息。”
“你看了?”她随口一句,走到桌前拿起手机按亮。
萧龙沉声问:“你为什么要隐瞒我?你告诉我实话,丹妮她到底怎么了?”
虞娇沉默片刻,开口道:“丹妮在吃这个。”从衣袋里掏出个东西,扔给萧龙,萧龙接住,是一块糖果,欲要问,突然想到什么,迅速剥开糖纸,红彤彤圆形橡皮糖刺痛他的眼睛,低头嗅闻时,脸颊血色尽褪,眼底布满了不可置信的震惊。
他的手忍不住颤抖,浑身直哆嗦,糖果从他的指间掉落在地上,滴溜溜滚到桌子底去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怎么可能吸毒?怎么可能!”他说的语无伦次,想用手撑住窗台,窗台波浪起伏抓不住,地板软烂如稀泥,要把他整个人拽下去,他知道窗台和地板都是坚硬的,是强烈的愤怒、痛苦和自责令他彻底崩溃。
他跌坐在沙发上,用手掌捂住面庞,泪水顺着指缝流淌,已值深夜,万籁俱寂,房里只有墙上挂钟在滴答滴答走针,渐渐的,他的喉咙里发出呜咽,令人想到落入陷阱被捕捉住的兽,绝望极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虞娇能够理解萧龙,他的父母因缉毒而牺牲,他为缉毒付出所有,却没想到至爱的妻子却染上毒瘾。任谁都难以接受这样的变故。
她去绞了把热毛巾来,他默默接过,她煮的咖啡也好了,苦涩香味弥漫的到处都是,他端起喝一口,粗哑着声道:“你把发现丹妮吸毒说一遍吧。”
虞娇叙给他听,纵然这个过程极其令他感到撕心裂肺,他都要耐着性子仔细地听完,等他真的听完后,再一次难过的许久没说出话来。
虞娇安慰着他:“戒毒所的医生替丹妮检查过了,她因为发现的早,毒瘾尚浅,身体和心理对毒品的依赖性还不强,经过他们的强制性戒断,丹妮一定会好起来的。”
萧龙的情绪愈发低落,他嗓音沉痛:“我吸过也戒过,亲身经历后,太知道了,就算生理断掉,但心瘾难除,要想彻底戒断绝非常人毅力,丹妮她......毒品是魔鬼,男人都难戒,更况她还是个柔弱的女人,她怎么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