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馆里的喧嚣不绝于耳,须得凑得很近,才能听清身边人讲话,于是她朝着唐恋那边偏过头, 唤了声女友的名字:“恋恋。”
女人紧绷着身体,背挺得笔直,坐姿像是身上背着定时炸..弹那样端正, 昏暗的绚丽光线在她的侧脸明暗交迭, 投下数道剪影。
她认真注视着舞台上那道着着长裙,蹁跹起舞的女孩子。
于她而言, 薄冉樱和南祈, 就像是函数和方程式的关系, 联系紧密,缺一不可。
她很难撼动。
她真的可以独自拥有南祈吗?唐恋不知道答案。
她听见南祈在叫她, 可是她的视线无法从薄冉樱身上移开,这是她的主场, 台上的女孩子,耀眼得让人瞩目。
眼眸浮上一层墨色, 唐恋歪头倚向南祈, 呼吸着熟悉的气味, 听见自己的言不由衷,“薄小姐舞跳得真好, 你别看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能自己照顾自己,姐姐别错过薄小姐的演出。”
南祈蹙起眉尖,她探手,轻抚过唐恋柔顺的发丝,带着安抚哄慰的意味,摸到一点轻微的凸起,是橡皮筋。
才恍惚想起,唐恋出门前编了精致盘发,头上错落夹着精致小巧的碎钻发夹,还有隐没在各处的黑色小皮筋,她不能弄坏唐恋的发型,否则唐恋该控诉这样弄得她拍照不好看了。
她讪讪缩回手,抬眼小心打量着唐恋的脸色。
出乎意料,唐恋并未对她的行为有任何微词。
这个她平日里碰到会炸毛的问题,如今居然十分平静。
薄冉樱的舞蹈,是更加吸引唐恋注意力的存在。
她只悄悄用余光观察南祈,借此验证困扰在她心中,午夜梦回总会纠结的问题。
南祈更在意她,还是薄冉樱——
受到唐恋影响,南祈下意识追随她的目光,落在薄冉樱身上。
女孩子正在演绎一段独舞,用来表示她对王子的心动。
浅金色灯光自空中垂落,圈住薄冉樱的身影,像是洛神下凡到人间,也来增添一桩风花雪月事,美得让人屏息,不敢轻扰,唯恐惊动了这位美貌惊人的神仙。
她的表演轻易折服台下观众。
大家都沉浸在这场盛世光景中,薄冉樱的表演是客观性的赏心悦目,只要看过薄冉樱跳舞的人都很难遗忘,说是垂直入坑也不为过。
在这瞬间,南祈也不由放下对薄冉樱复杂的避让情绪,全情投入欣赏着,像是普通平凡的观众,什么也不想,只是观看着演出。
孰料,薄冉樱像是装上了gps,精准捕捉到南祈看过来的视线,隔着遥遥人海,台上与台下的距离,和她四目相对。
南祈悚然一惊,才想避开,就见到薄冉樱对她露出熟悉的小动作,顿时将她拉回到数年前的初夏。
她怔怔凝视着前方,忘记了避让,也没注意到身旁女友失神的眼眸。
高一那年,她逃掉晚自习,意外撞见独自练舞的薄冉樱。
惊鸿一瞥,烙印在心头。
薄冉樱主动邀请她去看她练舞,刚开始,她不习惯热闹的人群,总是在薄冉樱单独在练习室练舞时,才会应邀前往,享受着这一刻独属于她的幸然。没有多余的人,只有她可以安静的,不受任何干扰地看薄冉樱跳舞。
一来二去的,她们彼此变得熟悉。
会互相开玩笑,也会亲昵地叫着彼此的名字,不再是有名有姓的呼唤。
关于薄冉樱在舞蹈上的天分,大家都有目共睹。
随着她舞蹈的进益,属于薄冉樱的观众,只会越来越多。
到后来,南祈偶尔也会去到人多的现场,坐在薄冉樱刻意为她预留出视野最好的位置,其他人都知道,这是南祈在薄冉樱心中特别的一分优待。
久而久之的,在人声鼎沸中,南祈也学会了享受薄冉樱的动人舞姿,将别人都视若无物,她的眼底只看见薄冉樱。
可是耳畔的喧嚣声愈来愈大,想给薄冉樱献花的人也逐日增长。
年少气盛的南祈多少内心愤愤,某天冲动地将薄冉樱堵在化妆室,眼眶微红,泄出一段委屈的鼻音,“冉冉,这不公平。”
她来势汹汹,像是一头矫健的小鹿,居高临下意在高脚凳边,把薄冉樱围困在凳子和梳妆台之间狭小的缝隙里,腿弯几乎抵着薄冉樱的膝盖。
听见南祈饱含控诉的话语,薄冉樱略显迷茫。
她启唇,困惑地啊了一声。
旋即摆出仔细聆听的姿势,想了解南祈会有此问的缘由。
南祈过来时,薄冉樱正在打腮红,用刷子给侧脸薄薄上了一圈淡粉色,夹着一点闪闪的亮片,眉目流转间,直让人心魂失守。
南祈只看了一眼,便不好意思移开,目光停驻在另外一边还没涂抹上亮色的白皙脸庞,忽地有些窘迫,觉得自己特别像个无理取闹的小朋友。
她羞耻地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