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语声放心了,原来奶奶也觉得吴桥一像狗,不只他一个人这么觉得。
“小崽儿说他没吃晚饭,我想着周末吃也是吃,不如今晚就接你们回来。”奶奶乐嘻嘻总花钱包里掏出一张五十块钱钞票,“正好搓麻将赢了五十块,请你们吃嘎嘎。”
吴桥一问佟语声:“嘎嘎是什么?”
佟语声笑起来:“就是请你吃肉!”
奶奶一个星期总有那么一天不去摆摊儿,找来附近老头老奶凑一桌子搓麻将,今天站在楼下跟对面人吵嘴,按奶奶单方面的供述,是因为对方老头输急了眼儿。
佟语声就喜欢听奶奶在外面的战绩,这个老人家越到老战斗力越强,站在夕阳下就像是个尾巴被染红了的大公鸡,雄赳赳地要去每个人家啄一口。
吴桥一也听得入神,佟语声发现他眼里逐渐产生疑似崇拜的情绪,赶紧遏制住这个苗头:“joey,别净学这些坏的。”
老奶奶一皱眉,又一巴掌轻轻甩在佟语声的后脑勺。
转弯之后,奶奶赶着回家烧菜,就让他俩慢慢在后面走着,还让他们在外面多玩会儿,给她点时间准备。
看着奶奶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吴桥一又开始像先前那样,来来回回上下楼梯。
佟语声注意到了,吴桥一的目光里总装不下路边的街景——
他和吴桥一说:“看,这条路尽头以前有家小卖部,里面的辣条特别好吃。”
吴桥一的目光却飘在一边的树上。
他便和吴桥一说:“这棵树以前特别招喜鹊,后来被小孩子捅了鸟窝,就再没回来过。”
吴桥一的眼神却已经移到了前路。
佟语声忽然觉得这样挺好的,他对事物很难做出应有的反馈,那么他对野水湾穷困破败的领会也会少几分,佟语声心里的压力也自然消散了不少。
但当他牵着人走进小巷的一瞬间,四周粗俗的叫骂、喧闹的熙攘,各色各样的声音涌上来,还是在一瞬间给了他怯意。
野水湾的人和城区的人似乎是两种生物,他们穿着灰扑扑的衣服,扎堆地窝在路两边东歪西扭地摊儿上,风里卷着散养家禽的气味,将整个街道烘得热气腾腾。
吴桥一身上干净昂贵的小衬衫将佟语声心中的落差瞬间扩大了十倍,他把“要不你还是回去吧”都说到了嘴边,却发现那人的目光却又不知什么时候飞到了一片树荫下。
那片树荫下,算是半个野生的中老年活动中心,紧俏俏排着几张木桌子,一到傍晚就有老年人来这里欢聚。
下棋的、打牌的、唠嗑的,什么场子都有。奶奶就爱在这里搓麻将,爱坐西边那桌,说风水好,能赚钱。
吴桥一遥遥看了两眼,又伸起了脖子,佟语声看他一脸感兴趣,便拉着他走到人群边,安静旁观着。
这一桌在下围棋,佟语声对懂规则半懂不懂,于是问吴桥一:“你会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