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吴桥一推着凝固的大脑,在不知什么时候看过的言情古装电视剧里找出那么一句台词来: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佟语声手里的苹果梨险些一个没握紧,飞到病床那端去了:
“joey,不懂装懂是搞学问的大忌。”
但吴桥一却只管着自己完成任务,思绪又飘飘然不知所踪了。
吴桥一的身体素质好得叫人害怕,医生本意是至少住院观察两天,但这人当天晚上就跑下床,甚至不知在哪儿找了个足球,在院子里踢起来。
他的身手还挺不错,足球在他足尖上飞来跃去,就像是会听话似的,乖巧灵动。
佟语声就远远站在旁边看着,那人不会顾到他的情绪,就低头专心玩自己的。
他有些庆幸吴桥一不会把球踢到自己脚边,让自己和他一起踢——
抬抬脚的动作对他来说不至于构成威胁,但一旦勾起他对于运动的念想,他就会忍不住想尝试更多。
吴桥一把足球玩出了花,从最开始的颠球,逐渐开始精准扫射院子里的石墩子,再然后一脚射中那棵老梧桐树,一堆晚归的麻雀被惊得吱吖乱叫,金黄的叶片在月光下纷纷洒落下来。
终于,在野猫都被吓得滋儿哇乱窜的动静下,住在一楼的大爷也忍不住探出身子,嚷嚷着要拿拐杖敲他脑壳。
吴桥一抬脚就要把球往窗子里踢,好险被佟语声一把揪住了。
毕竟医院是养病患的,不是用来养拆迁队的,闻讯赶来的医生匆匆给他活捉了回去,翻来覆去检查一遍,终于答应放他回家了。
被吴雁两两塞到了车后座,佟语声便晃着腿去看窗外。
吴桥一正躁动不安地反复开关窗,一时间,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佟语声在吴雁眼皮子底下,就不太好意思放开了和吴桥一说话。
明明平时也不会聊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一路胡思乱想终于熬到了吴桥一家,又是那间熟悉得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大别墅,只是这会儿佟建松和姜红提着大包小包在外面等着,平时显得有些冷清的前院亮起了一丝热闹的烟。
两方家长一见面,便迫不及待地客套起来,姜红提着一箱精致的果篮和佟语声平时吃的药,佟建松则拖着那台重重的制氧机。
他们一家的穿着打扮,出现在这片街区,就显得有些太寒酸了。
尽管姜红把每个人的衣领都熨得笔直,但夜色也遮不住反复晒洗留下来的褪色。
穷,是遮也遮不住的。
吴雁上楼去送东西,佟语声就有些窘迫地站在父母,他不敢抬头去看他们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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