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昭看得目瞪口呆,范循的人怎么找来的?难道这根本就是个圈套?
范循的援兵个个身挟火铳,上来就将裴玑的人马围了起来,拿火铳口齐齐瞄准。
形势瞬时逆转。
今日正逢正月十五,攀至青冥正中的玉轮又大又亮,光灿非常,普照万方,又是露天雪地,雪光相映,四下几如白昼。楚明昭将眼前情形看了个真切,一颗心陡然提了起来。
裴玑此番带的虽都是精兵,但来得仓促,没佩火器,对方人数又多,眼下实是处于劣势。
范循冁然一笑:“世子果然不负我望啊,我头先还想着若是我的人都到了世子却还未现身,那我这一趟便来得有些不合算了。”他说话间目光一寒,命手下士兵莫要管旁人,只管拿火铳群攻裴玑。
楚明昭听得面色一白,莫说裴玑没穿护甲,纵然他甲胄在身,这么些人同时朝他开火,射击距离又这样近,一息之间他就得变成筛子。
“不要!”楚明昭转头一把揪住范循的衣襟,喊出来的声音都变了调,“让他们都退开!”
夜凉如洗,寒风彻骨。
她说话间便瞥见那些士兵已经纷纷在给火铳填装铅弹了,揪着范循衣襟的手登时止不住地抖,冲着他暴喝道:“让他们停手!他若死了我就去陪他!”
范循命士兵们暂且待命,不要开火。他转回头便一把扣住楚明昭的手腕,微微冷笑:“不是你方才预备拿匕首扎我的时候,嗯?现在想起来求我了?”他说话间又凑近一分,一双眼眸在月光下幽幽波动,摄人心魄,“我问你,若今日穷途末路的人是我,你会救我么?”
楚明昭被问懵了,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范循其实并不怪她,他知道楚明昭方才不过是想跑而已,没起杀心。但眼下她的沉默还是激起了他的气恼与嫉妒,她的反应实在是亲疏立见。
明昭竟然已经被裴玑蛊惑得与他疏离至此。
范循修长手指抚上楚明昭的脸颊,勾唇一笑:“不过你要求我的话,是否该有个求的样子?”他语气陡然一低,垂眸看她,“你来亲亲我吧,当着他的面。”
“不知姐夫口中‘穷途末路’四字究竟何解,”裴玑盯着范循放在楚明昭脸上的手,怒到极致反而笑了出来,“姐夫可以往身后看看。”
范循闻言迅疾转头,就瞧见裴湛领着大股重甲骑兵飞也似地往这边冲。
楚明昭看得有些发怔,他们俩到底预备了多少后招?
裴湛手下的士兵也佩着火铳,赶至近前便布列在外围,举铳瞄准。
范循轻笑道:“世子好定力啊,方才眼看着就要被打成肉酱了竟还面不改色地等着,就不怕真的被打死?”
裴玑哂笑道:“你不会那么轻易杀我的,若是动手太干脆了,你又如何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呢?”出于谨慎的考虑,他在来之前交代裴湛领兵来接应。他知道范循狡猾,不是那么好擒的。
范循微微扬眉。他忽然觉得裴玑倒真是有点意思,他把人心看得透彻得很。
思及此,范循又忍不住蹙眉,就是因为裴玑这厮善查人心,才能在短短半年时间内笼络住明昭吧。
“但我看他来得好像并不是很及时啊,若是再晚一些,世子的命在不在真的就很难说了,”范循扫了裴湛一眼,“我看他似乎对明昭有意思,没准儿就是故意想让你死,然后他就可以……”
“你不要胡吣!”裴湛急了,脸色涨红,转头看向裴玑,“堂兄不要听他乱说,我没有故意拖延……”
裴玑摆摆手示意裴湛稍安勿躁。他固然命大,但不可能真的拼运气,他还不是那么信任裴湛。不过他能瞧出裴湛并没有耍诈,时间上实则是刚好的。
裴玑劝范循放了楚明昭,否则双方动起手来恐怕没个好。范循不予理会,挥手示意发动攻击。裴湛见状,忙命士兵开火吸引敌方火力。但特别交代不要冲着范循打。他想想也是恨得慌,范循劫持着堂嫂,倒是攥了个护身符。
裴玑人虽在马上,但身手十分敏捷,与人打斗也是游刃有余,在漫天刀剑铅弹中激战半晌竟是毫发无损。
范循虽则痛恨裴玑,但还是由衷暗赞他身手漂亮。不过他目下不能继续欣赏了。
范循圈在楚明昭腰际的手一紧,夺了把大刀,打马突围,预备北逃。
裴玑早料到范循有这一手,他一早便做好了安排。
范循马背上载着楚明昭,的确像是攥了护身符,他一路冲去,竟是无人敢拦。但刚一出包围圈,他就撞上了何随的人马。
范循觉得裴玑实在是太执着了些,为了一个女人,至于这么和他杠么?
他心思转至此,脑中忽而灵光一现。
对啊,裴玑似乎一开始就是奔着楚明昭来的,那难道他开始就图的美色么?可裴玑明显是个做大事的,没好处的事他为什么要做呢?他可是在没见过楚明昭的情况下就求娶的她。
他从前就想过裴玑为什么要娶楚明昭的问题,但一直没想出个所有然来。如今瞧见裴玑如此执着于楚明昭的去留,便不免琢磨起来。
等裴玑打马挡在他面前时,范循笑道:“世子真是贴得紧,甩都甩不脱。”
“难道我不该追来么,”裴玑乜斜他一眼,冷笑道,“你掳走她作甚呢,你问问她愿不愿意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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