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言毕,长公子二话不说,端起贡桌一侧还在荧荧燃动的短烛,牵着她的手就往祠堂的偏殿走。

阿青:“……?”

长公子有底线,但不多。

端走祖宗贡桌上的长明烛跟一把掀掉人家的棺材板没什么两样。

袁颂此人看起来严谨端方、知节守礼,但实际上明显不敬鬼神、天不怕地不怕,她大概今天实在是馋鸭子馋太久了,才敢冒着天打雷劈的危险在他面前化形。

阿青没想到自己头回打雁,就被大雁啄瞎了眼。

袁颂对她的无言置若罔察,只笑着牵住她的手,绕进祠堂侧边的长廊。

三更天的夜色深浓,无风。

月光在廊前的绿竹里穿行摇曳。

袁颂说话的时候,会缓下脚步,含笑的眉眼望着她,像是在认真观察她的反应,偶尔说一些旧事,总是欲扬先抑,她心眼实,回回听得惊呼连连,追着他问“如何是好”,引他轻笑。

阿青怀疑他在逗她,但她没有证据。

袁颂口中的厢房其实是一间用于思过的禅房。

袁颂的父亲袁在望打小就对这独子寄予厚望,隔三差五就要从他言行举止中挑些毛病,连骂带罚地贬他到禅房里跪着抄经,美其名曰让他对着列祖列宗好好反省。

袁颂举着烛台走在她前面:“幼年父亲罚我跪祠堂的时候,总觉得像自己这般一无是处的人,长大后恐也庸碌无为,不若趁早一了百了,也省得受人口舌非议,给家族蒙羞,有一日,实在不想抄了,干脆丢了笔,在荷塘边站了很久,后来想想,大好年华如初晨悬日,岂可辜负春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用这种方式尽孝?”

阿青想到那日光景,不免有些得意了:“那你那日在池边,有没有觉得水位清浅、荷花正艳?回来之后,有没有觉得,膝盖底下的蒲团特别软?研出的磨砚特别丝滑?”

竹影摇曳,烛火轻晃。

佛幡无风自动,是心动。

袁颂的脚步一顿。

手里的烛台已经跌落。

阿青还未来得及适应突然暗下来的光线,唇瓣已被人先一步封住。

烛台翻下廊沿的台阶,烛心磕在潮湿的鹅软石上,浓稠的红蜡盖住了熄灭的火,只余一阵黑烟,轻飘飘地消散。

滚下的火星子落在唇畔,烧得两个人都发出不能自抑的轻吟。

禅房的门不知道被谁的后背撞开。

屋内黑漆漆。

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愈来愈清晰的呼吸声一阵急过一阵。

凌乱掉下来的外袍像冰冷的蛇蜕盖住了两人的足踝。

滚烫的手掌攥紧她的裙带,一圈一圈握紧,最后沿着她松散的羽衣,朝最深处滑去。

廊外有雨,淅淅沥沥的雨水声里夹入黏腻的涌潮。

直到阿青腿软得快要站不住,袁颂干脆利落地将她打横抱到了床上。

弱冠后的长公子,已成了同龄人里的佼佼者,极少再被父亲责罚。

但禅房内的一应器物仍定期有人打扫,干净整洁得像他日常的寝居,纤尘不染。

屋内的熏香是他惯用的细雪冷竹,空濛干净的水汽里,隐隐约约夹着一丝馥郁的甜。

明明是很淡的草木香气,却无端诱人得头脑昏胀、任他为所欲为。

混乱中,阿青挑下他的琉璃发簪。

光滑的簪子叮叮当当滚落床下,发出碎玉的声响。

袁颂微凉的发丝如瀑坠手。

阿青握紧他的头发,身落岩浆,被洪欲裹挟。

烈火焚身,浑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在叫嚣着饥渴。

直到袁颂温热的鼻息从锦衾底下探上来,浮在她头顶。

偏偏那双带着钩子的眼睛,在此刻又澄澈得要命,像最单纯的稚童哄人一样,问她舒不舒服。

烟炉里暖气升腾,于半空处消散不见。

阿青的鼻腔里都是水汽,眼睛里都是氤氲,身下费力吞着不属于她的东西,张着唇,只剩下喘息。

她答不上来,他就又低头吻他。

细碎的吻落在彼此的脸颊、唇齿、颈项,似交颈的鸳鸯、缠绵的蛇。

金钩摇曳。

廊沿落雨。

寂夜寥寥,墨空如洗。

青竹叶盛无根水。

山水泼墨,峦峰起伏。

袁颂入目是雪地,意识却跌进岩浆,五脏六腑在翻滚的熔岩被情欲的炎火炙烤。

不知道是谁的汗先浸透枕被。

阿青恍恍惚惚间,好似自己梦里都在吃鸭子。

但神仙岂会做梦?

她头一回吃这种鸭子,整个人被揉碎在锦缎里找不着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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