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晁的声线低磁、喑哑,携着几分霸道。
“还敢说吗?”
“萧芫,若当真要算,一切的源头,都是朕。你若并非朕的皇后,又怎会遇到这样的危险?”
“大长公主是因为她所谋将要暴露在晃晃众目之下,才如此偏激。此事牵扯边关,牵扯至少十几个州郡,边关所失城池,也与此脱不了干系。”
“至于那一箭……”
他眉目倾垂,沉沉笼罩,似有叹息。
“那一箭瞄准的并非是你,而是我。若我不曾为你挡,射中的就不是肩,而是心脏了。”
萧芫半边脸埋在他的胸膛,泪和身子的反应一样,控制不住地沿面颊滴下,落在他身上。
比起悲痛,更似欢愉。
却也因此,格外羞耻。
含着几分愠怒咬上他的脖颈,尝到了泪的腥咸。
半晌,委屈地哼了一声,“我不管,你这个坏人,就知道欺负我。”
缓了这许久,哭腔依旧那般浓重,带着酥麻的沙哑。
他抱紧她,没有说话。
李晁重伤刚醒,呼吸其实亦不稳,抱她时有些劲道不可避免地压下来,仿佛所有力气,都用来让她牢牢在他怀中。
是失而复得,是唯恐如刚睁眼时,目光所及,皆不是她。
那种彻骨的恐惧,他此生,不想体会第二回 。
萧芫也因此,感受到浓浓的安稳。
轻闭上眼,唇角稍稍弯起,眸中含着几分泪意,睫羽一簇一簇,越来越湿。
静谧的空气里,因彼此而破碎的两颗心贴在一处,悄然疗愈。
错位的心与情,无法承受的一切一切,终于在此刻,可以慢慢地恢复原样。
原来,那些许许多多的挣扎也好,破碎也罢,都远远比不过可以相拥的怀抱,比不过他好好的在她身边。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也无从去想,她笃定般,觉得最糟糕最糟糕,不过如前世一样,他无论如何都会好好活着,登上祭台,享万国来朝。
可实际上,他却因为她想要改变前世的举动,险些……
纤细的藕臂抬起,搂上他的脖颈,湿润的眼眸由肩望向他的身后,落在黑沉的阴影处。
声线有些弱,却极为肯定:“那支箭,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岑熙若能有这样的本事,哪里会费这么多功夫,亲自上山抓她。
那只黄雀,真正的背后之人,借此行事,以图一箭双雕。
李晁嗯了声。
大长公主事先不知他会来,但那只箭,或者说背后之人,却是从一开始,就将他作为目标。
“对了,那支箭……”
说到这儿,萧芫想起来,起身去拿,李晁的目光牢牢跟随,在她回来时第一时间,揽上她的腰。
萧芫靠在他胸膛,抬手让他看。
“我出去的时候看到就捡回来了,就在我们坠下来的不远处。上面还有些奇形怪状的花纹,诶,怎么又没了,我记得是在这儿来着……”
她左找右找,去迎从洞口藤蔓透进来的明亮光斑,“啊,是在这儿,你看。”
强光之下,才能看得到那处不明显的凸起。
李晁接过,反复确认,方慎之又慎地说出一个名字,“是乾武军。”
“乾武军?”萧芫奇怪,“这是哪方军队,为何我从未听过。”
李晁面色凝重,“乾武军,是当年乾阳老王爷所率之军,也是母后唯一一个下令,尽数歼灭的军队。”
“这么说,那些黑衣人……”萧芫蹙眉,“我听他们说话的声音尖细,很是奇怪,偏又觉得有些熟悉。”
“武功招式与宫中暗卫同出一脉,却更高一筹,那些人,不会是……”
双目对视,异口同声,一个惊异,一个肯定。
“内监?”
“内监。”
李晁:“当年乾武军还是皇宫乾武卫时,统领之人就是内侍省大监。传闻那人以自身残缺为突破口钻研秘术,最终武力大增,一跃成为大内之首,犹在暗卫之上。”
萧芫点头,“这个宫中一直有传闻,我还以为只是个传说呢。”
毕竟与此一同盛行的另一个传闻,便是冷宫闹鬼。
一般人眼中,那个能上天入地的内侍省大监,就和冷宫的鬼差不多,纯属以讹传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