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颔首,“我知晓,今日多谢公主。”
李沛柔顿时笑开,摆摆手,推开殿门离开。
天光晃过一瞬,照亮萧芫苍白的面容,她撑着桌案,一点一点,坐回圈椅。
一阵抑制不住的咳,在她面上激出异样的潮红。
一道轻些一道重些的脚步声自殿门来,越来越近。
不明显的闷响,是膝盖跪地的声音,唤她时小心翼翼,那般疼惜:“娘子。”
萧芫喘息着转过头,眸光颤动着,艰难问出三个字。
“为什么?”
“若非二公主,你们打算瞒我到何时?”
漆陶红着眼眶,深深叩首,“娘子,您这风寒拖了几日,总不见好,奴婢们心里头难受,便想让您少操些心。”
萧芫一口气哽住,喉咙刺痒,骤然弯下腰,攥住扶手咳,胸口漫上闷痛。
咳得身子失力,被扑上来的漆陶扶住,拍着背顺气。
音带哭腔:“娘子,奴婢知错,您罚奴婢吧,莫要气着您自个儿。”
萧芫好一阵儿,方虚软地靠回去,唇色有些发青。
良久,缓缓抬眸,咬字没什么力气,只余气音:“就算如此,你们也没这个胆子。是谁?是姑母吩咐,还是他?”
漆陶哽咽摇头,却如何都不开口。
静了几息,萧芫将手抽回来,声线发木,“他们都下令了,你们自己,也觉得这样更好。”
漆陶泪流了下来。
几不成声,“娘子,您这段日子当真劳心太过,病一直这样拖下去,怎么能成呢。”
“出去。”
“娘子……”
“我说,出去。”萧芫看过去,眸光头一回如此冰凉。
看得漆陶心上剧痛,唇瓣发颤,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丹屏叩首,上来拉她,再抬头,娘子的身影,已慢慢消失在层层纱幔之后。
秋叶渐黄,落泥萧瑟,随着静下来的风,终归于死寂。
宫中一隅,却沸反盈天。
萧芫在屏风后听至半途,兴致寥寥,踱步而出。
动静闹得再大,也不过杀鸡儆猴,为的是先止住这一遭风波。
真正放出这些流言的人,她心中早有答案。
那个被乾武指使,顶在前头做事的,近乎九成,就是梁家。
更准确地说,是梁夫人。
梁家是岳伯母母族,梁夫人是岳伯母母亲,岳家的阿兄阿姊,皆是梁夫人的亲外孙。
可就是这个兄姊们应唤作阿婆的人,亲手将整个岳家,推入不忠不义之地。
前段时日,梁夫人要岳伯伯续娶梁乔,信到了,拆都没拆就被原样送了回来。
萧芫也因此才知,为何梁乔到了这么大的年岁还未议亲。
梁夫人从岳家如日中天伊始,就起了让岳伯伯娶梁乔为继室的念头。
去信议亲被拒,便干脆用流言逼迫,告诉岳伯伯一条现成的,澄清流言的路——迎娶梁乔。
以岳伯伯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受人逼迫,压根儿没将此放在眼中。
然众口铄金,这个关头针对岳家的每一件事,萧芫都不能不在意。
李晁,包括姑母,都是将前线之事放在首要,流言一开始并未在意,也没有理会,等到甚嚣尘上之时,亦只是徐徐图之。
萧芫在军务上帮不了忙,便索性以雷霆手段,将那些敢于参与传播之人,一个不留,尽数审问解决。
既然管不好口耳,那么便换能管得住的人上来。
至于宫外,手腕便软些,巧妙些。
那些说书人,茶馆茶肆聊天的人,乃至东西市上同旁人扯家长里短的人,以利诱之,以家人性命胁迫之,他们口中的话,便只能是她说了算。
殿群巍峨,宫道四通八达,萧芫陷在思绪里缓缓而行,要再往前跨过一道门时,丹屏轻声提醒。
“娘子,已近午时,再往前,便赶不及去慈宁宫了。”
“这不就是……”
或许是丹屏的声音太多熟悉,又或许是此情此景与前世太过相似,萧芫出了声,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