衮服是依先帝时期,即当今太后当年皇后时的规仪,落凤凰于飞,与帝王衮冕的金龙祥云相配。
尺寸与婚服相当,萧芫试穿之后并无不合身的地方,便令妥善收好不再増改。
女官走后,萧芫见松枝目光望着一处,手中托盘都忘了放下。
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到了自己腰间悬着的半枚玉佩。
自决意要查出储家谋逆真相之后,这块半玉她便会时不时拿出来佩戴。
“松枝。”
松枝浑身一颤,回神,立刻将托盘放下,跪地请罪。
萧芫:“你认得这枚玉佩?”
松枝伏在地上的手攥紧,有些发颤,“娘子,奴婢,奴婢……”
萧芫声线放柔了些:“不妨事,起来回话。”
松枝试了两次,才从地上站起。
依旧是低着头,“娘子,奴婢只是在幼时,偶然看到过这枚玉佩的图纸。”
萧芫回身,坐在窗边坐榻上,也赐了锦杌让她坐。
“莫怕,这枚玉佩是我母亲的遗物,我问你,也是想看能否从你这里获取些线索。”
“您母亲?”松枝讶然失声,“江南储家,是娘子您的母族?”
萧芫颔首,失笑,“这并非是什么秘密,我的母亲,正是江南储家储江雪。
竟没人与你说过吗?”
松枝眸光颤动,良久,方道:“奴婢记得,您的母亲是在您幼时便……”
阒静悄然弥漫。
萧芫眉眼稍垂,“所以,这枚半玉,已是母亲唯一的遗物。”
松枝呼吸轻滞,眼眶有些红。
抿唇,踌躇着,终还是开口:“奴婢确实在幼时还未入宫时,在家中见过,只是父母叮嘱奴婢不要告诉任何人,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抬眼,神色渐渐坚定:“可是奴婢的阿父阿母之前在黔方,是因为娘子才从洪灾中活了下来,娘子还收留奴婢,对奴婢有恩,奴婢愿意告诉娘子。”
萧芫听出话音,“是因为,当年储家谋逆案?”
松枝点头。
“储家世代书香门第,忠君爱国,时常帮扶邻里,若遇灾年,还会开铺施粥,奴婢的阿父阿母,便是当年储家所救。”
“那时父母家业尽毁,本想卖身去储家当个奴仆,这样,起码能活着熬过灾年。
恰被储家女娘撞见,道若因为几口饭就弃了良民身份,太不值当,还给了一间铺子和几两银子,让阿父阿母好生度日,银钱可以之后再还。”
“可是之后……”
松枝忍着泪水,“之后没过几年,阿父阿母还没还上多少,储家就不在了。”
“奴婢无意间看到这枚玉佩的图纸之后,阿父才告诉奴婢,当年的储家女娘就是储江雪,储家覆灭之时,他们冒死前往,机缘巧合救下了她和另一个人。”
“只是救下没过两日,他们便不辞而别。也是因为这桩事,奴婢入宫之后,阿父阿母才决意离开江南,迁往黔方。”
广袖遮掩下,萧芫一点点攥紧扶手。
“那你可知,一同被救的另一人是谁?”
松枝思索片刻,道:“只知是个约摸四五岁的男童。”
四五岁……
若平安活到今日,该是二十六七岁的模样。可天下之大,这般年纪的男子何其多,又该往何处去寻。
萧芫转念一想,阿母的信中既然提了让年幼的她去寻此人庇护,那么定不会太难找,说不定,就在这京城之中。
起码当年阿母怀有身孕时,那个人应在。
“这么多年过去,你父母可有联络到他?”
松枝:“这件事阿父倒是从未提过,奴婢今日便写信去问。”
萧芫:“此事自有人办,你放心,亦不用因此忧心父母安危。”
临走时,松枝欲言又止。
“娘子,您可否觉得,大理寺江寺卿眉目间,与您有几分相似?”
萧芫顿住。
当年那人既与阿母同宗,那么与她也应有些血缘。
只是不知,这血缘近到何种程度,是否足够有面容上的相似。
相似之言,之前听说时只作笑谈,此刻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