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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鹤 第7节(1 / 2)

孟臾不肯吃,她难得在他面前将真实的负面情绪外露,气鼓鼓地说:“我吃不下。”

谢鹤逸轻声谑笑,“闹绝食、装病不就是想出来?目的达到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孟臾神情恹恹,一手按在胸腹间,羞恼驳他,“我没有装病,我胃疼。”

谢鹤逸没说话,抬手屈起指节轻轻摩挲触碰着她的脸颊,确实有点微热。

从小到大,孟臾一不舒服就会伴随发烧。

孟臾僵了僵,却没领情,兀自别过脸去,深呼吸,长长出一口气。

她实在太生气,气到壮了胆子,压根儿不想再装温顺装乖巧装谨慎,“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关我?”

谢鹤逸手支在桌面,撑着额角看她,眉间含半分兴味,“这样不挺好吗,有什么说什么。”

跟在他身边十多年,别的本事没见涨,表里不一的功夫学得虽然还不到家,隔着电话骗他倒是足够用了。

孟臾怔住,什么意思?她不听话发脾气怎么就挺好?他费这么大周章,难道就是为了要教自己怎么忤逆他?

她不解,问:“你不喜欢我听话?”

“听话?”真是不得了,在气头上还不忘试探他的口风,谢鹤逸身体向后倾了倾,捏了捏眉心,反问:“你听话了吗?”

又来了,孟臾只恨自己道行太浅,他能四两拨千斤,她却根本分不出他说得不听话到底指的是她不好好在静室面壁思过,还是别的什么。她心里还有一个秘密,若是被他知道,怕就不只是关静室这么简单,她没办法摊开说,就连提也不能提,只能想办法绕过去。

近在咫尺的矮榻边摆放了张六边形的花梨木小几。

谢鹤逸似乎对六边形格外钟情。

这里许多家具都是六边形的,桌子凳子花盆,几何图形非常多,很像他这个人,总是表现得理性冷漠到近乎无情。

矮几上托盘内放着几小瓶谢鹤逸常用的眼药水,孟臾的目光落在上面。谢鹤逸的眼压有点高,用眼过多时经常会头痛,所以每天都会滴降眼压的药水。

就在刚才不大会儿的时间里,孟臾便见他揉了好几次眉骨的位置,于是主动示好:“你眼睛不舒服吗?我帮你滴眼药水吧。”

谢鹤逸正阖着眼,手指抵在额角,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太阳穴。听见她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应一声:“嗯?”

孟臾起身,站在他身后,上手为他调整姿势。

谢鹤逸从善如流地向后仰着脖颈,靠在圈椅扶手上闭着眼睛,任由她侍弄。

这种事孟臾并非第一次做,甚至他喜欢什么手势、力度、分寸都能拿捏得刚刚好。她轻车熟路地用消毒湿巾净好手,又用指腹小心翼翼轻柔地刮擦他的眼眶轻轻按摩了一会儿。

周围百态俱静,连外头的风声都被雕花窗扇隔绝。

谢鹤逸呼吸清浅平稳,像是很享受这片刻的静好时光。

就在孟臾觉得这场风波会像以往许多次那样,只要她做小伏低,便能就此翻篇时,谢鹤逸突然扬起手,掌心按住她的手背,状似临时起意地问了句:“你昨天手机怎么关机了?”

“没电了啊。”孟臾自然而然地回答。

接着将在心里演练过很多次的说辞说出口:“我当时刚好在图书馆,没带充电器,回到宿舍才充上电,很快就开机了。”

谢鹤逸没接话,他的指腹贴着孟臾的手腕,触感像一张宣纸,干燥温柔又松垮垮的,她比平时略快的脉搏跳动频率就这样暴露出她的心绪。

孟臾想要抽出被握住的手腕,但像是被他察觉,突然用了点力气箍着,她没有成功。

“才刚说过,让你有什么就说什么。”谢鹤逸稍稍皱眉,睁开眼睛看她,“孟臾,你不乖。”

孟臾垂眸抿唇,原来是她会错了意,不是让她不听话,是嫌她不说实话。

天气不好,阴沉沉的,像是马上要落雨,外头有觅食的雀鸟扑扑腾腾地飞过窗檐。

怎么办?孟臾心里很清楚只要谢鹤逸想查,他有无数种办法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从来就不是自由的,哪怕谢鹤逸帮她改掉名字,换了档案,她依然无法摆脱在逃犯女儿的身份。无论换多少个手机,里面一直都安装有监控系统,数据会实时上传到云端,定期覆盖。当然,生而为人,最基本的权利她也享有,若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信息便不会被调取,一旦有任何异样,经审批后便可以将她所有隐私袒露于人前。

而谢鹤逸,他甚至不用去走流程要权限,只要一句话,宁知衍就会帮他这个小忙。

到时,她的谎言不攻自破,并非是因为没电才关机。

谢鹤逸静静等待片刻,见她一直怔忡沉默,脸色有点不好看,声音也沉下来,“……还不肯说?”

要怎么说?实话是梁颂年找到她,说昨晚想到一个绝妙的掩人耳目的好办法,他要和她假结婚,让她毕业后以陪读的身份跟着他出国去找她妈妈。

真是疯了,明明说过让他当没发生过,以后人前一切如常,谁要他扮演救世主?梁颂年开口说第一句话时就被孟臾喝停,然后立刻把手机关了机,却没想到谢鹤逸突然从北京回来,还那么寸正好联系她。

但这些现在是绝不可能说出来的,说了就全完蛋了。

“好吧,是我故意关的机。”孟臾承认,尽量表现得像是破罐子破摔那般,心里却在想为今之计,只有两害相较取其轻了,她重新开口:“梁颂年在追我,我拒绝过,但他不死心,昨天我们在图书馆遇到,说了会儿话。我觉得属于个人隐私,所以就……关了机。你不知道手机时时刻刻都可能被读取的感觉,真挺膈应人的。”

这样也算基本能说通,至于谢鹤逸信不信,只能听天由命了。说完这些,孟臾蹲下来仰起脸看着他。

“你喜欢他吗?”谢鹤逸一双眼睛深得像暗河,眸里的东西一眼望不到边。

“当然不喜欢。”孟臾满脸坦荡,毫不避讳他的注视,又蹙眉小声说:“我不喜欢幼稚的人。”

谢鹤逸轻嘲,不冷不热地笑道:“还有你嫌别人幼稚的时候?他不是读到博士了吗?”

果然是调查过梁颂年才问话的,在他面前,她总逃不过处处被拿捏的命运。孟臾难免心生怨怼,老气横秋地与他拆招:“读的书多就一定代表成熟吗,就比如……喜欢一个人,你就一定会跟她结婚吗?”

这话听着有意思,平日里看着她总觉得还没长大,一团孩子气,像只温和无害的小猫崽,其实心里主意大得很,冷不丁露出爪子挠一下,一挠一片血痕。

谢鹤逸拉孟臾起身,顺势让她坐在自己身上,他的手掌扶在她的后腰窝,眼睛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的,“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呢?”

孟臾大惊,她不过想逞一时口舌之快,并未想过能从他这里得到回应的,竟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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