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森森的看着他,指着他裤子膝盖处挽痕道:“这褶子是怎么回事?不如我替你说,这褶子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而且挽到膝盖以上,肯定是要涉很深的水面,或者是说要经过有水的地方。这府里虽然不小,可只有秋烟居后院里有一片草地,蒿草膝盖深,傍晚清晨草上沾满了露水,从那穿过,弄湿半截裤子,一白天干不了。所以要挽起来!”
葛大张了张嘴巴,活似缺水的鱼:“奴才冤枉啊——这些褶子是奴才晚上洗脚时挽裤脚,日积月累给弄的。”
暇玉冷哼一声:“最近雨水是少了,可也下了几场。人过草地,总能留下痕迹,来人呐,给我扒了他的鞋子,去比脚印。若是那脚印合了,就给我剁了这厮的脚!”
听说要比脚印,瞬间放弃了抵抗,他趴在地上,不停的求饶:“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奴才真的没干坏事,没干坏事。我只是去秋烟居看看而已,看看而已。”
“看什么?”
“看妹妹们窗口亮着的灯。”靠近草地那个厢房住的是那院的仆妇丫鬟,每到晚上他就偷偷的摸过去,躲在草丛中看着那些影子,想象着她们的身型和体温,如此一夜,直到第二那天按原路返回。
阑信大惊失色,这家伙是活不耐烦了,敢偷窥姨奶奶的院子。当即自告奋勇的说:“夫人,这厮不能留着了!先打一顿板子,等老爷回来发落!” 暇玉吊起眼梢看阑信:“你替我想的挺周到,我是不是也该给你点嘉奖!”不等阑信解释,她大喝一声:“手下就那么几个奴才,你都管不了,任由他们满院子随便溜达,穆家是菜市场吗?还有脸在这话说,给我出去反省!想明白了,再滚回来!”
一口气说话太多,她有点头晕。
等阑信吓的出去了,暇玉端起茶盏,小嘬了一口,对葛大微笑:“你听到了,阑信要打你板子,回来交给老爷处置呢。老爷有句口头禅是扒你们的皮,你猜,他会那么做吗?三姨娘受处置那晚,不知你在不在,啧啧啧,想想就疼的慌。”
葛大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夫人开恩,夫人饶命,夫人开恩,夫人饶命……”
“饶的你命?那得看你的命值不值的活下去了。”暇玉道:“如果你能帮助我在老爷回来前把这烂摊子收拾了,我可以放你走,随你逃去哪里。”
葛大眼里闪耀出对生的渴望,咄咄逼人:“夫人尽管问!”
“老爷最近一次去秋烟居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五个月前……”
暇玉惊喜的眼睛一亮,那孩子三个月,穆锦麟五个月前去的秋烟居,既是说……
不想葛大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三个半月前曾在琴坊让九姨娘伺候过一夜。”
“……”这厮说话大喘气。暇玉的希望瞬间湮灭,随口问:“怎么在琴坊住的?”
“那天老爷和李家小爷一起喝酒,累了,九姨娘过来老爷,但老爷醉的厉害,走不动,便宿在琴坊了。”
为什么情况如此相似?再想想盼夏那惨白的脸。暇玉恍然顿悟,赶紧对绿影说:“你出去从府外叫两个稳婆进来,一个去秋烟居。青桐,你找两个信得过力气大的婆子,等绿影回来一起去看九姨娘,把她给我扒光了验身!浮香,你胆子大,和另一稳婆去给我检查盼夏的尸身!”
“是!”
如果她想的没错,事情的真相她已参透了十之七八,就等着丫鬟们验证了。过了一会,她又把阑信叫进来,冷冷的问:“你若是反省好了,葛大的事情,你知我知,你跟着老爷多年,我也不想为难你,我就当这回事。”
那阑信自然回答:“小的反省好了,听夫人差遣。”
“那好,你带秋烟居,给我把伺候过九姨娘的那帮婆子丫鬟关起来,挨个问话。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问他们,我只想听真话。这活儿,你能做好吗?”
“能,小的能做好。”
“行了,去做吧。”她轻轻的摆了摆手。
!
☆、彻查真相(下)
穆锦麟回到家里是第三天傍晚了,他累了几天,这会疲乏劳累,只想酒足饭饱抱着暇玉休息。可让他郁闷的是,第一李苒非说怕回家见他娘,又跑来蹭吃喝。第二就是妻子没在正房,而在琴坊等他。那地方养的是府里陪客人的歌姬,她个夫人去那里做什么。
一进琴坊的院子,就见她在庭前的廊下站着迎他,笑容可掬,眼中的柔光快要溢出来似。他嘀咕,这是没查清九姨娘的事情,在讨好自己么?挑挑眉,讨好自己也不错,自己享受就是了。
“老爷,李校尉,你们回来了。”暇玉笑着迎出来,却在下台阶的时候,脚下一滑,朝前扑去。幸好穆锦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你慢点。”李苒很配合的将目光移开。
浮香从地上拾起一个珠子:“有个珠子在这,险些让夫人跌倒,肯定是有人使坏,故意落在这里的,该好好查查。”
暇玉盯着那珠子道:“这珠子好生眼熟,似在哪里见过。呀!想起来了,是盼夏那丫头戴的佛珠上的。”复又装作奇怪的嘀咕:“真是奇了,人都死了,怎么跑出来了珠子……”
穆锦麟不关心府里哪个丫头死了,扶着暇玉往厅内走:“你准备什么好酒菜了?我们累了几天了。”
暇玉瞥了眼李苒,淡淡的说:“李校尉不是外人,一起入席吧,请。”
李苒低沉着头深吸了一口气。心说今天自己是来打探消息的,不过看来这位夫人知道来龙去脉了,可现在也不能走了,便硬着头皮往里去。一瞧那菜肴,李苒再次头皮发麻。穆锦麟喜欢吃水产,但今天桌上除了穆大人喜欢吃的外,还有他喜欢的几样小菜,显然是料到他要来,特意准备的。连穆锦麟亦奇怪:“呵,你怎么知道李校尉会来?”
暇玉莞尔不语,给锦麟卸了绣春刀,命人放到一旁,招呼着两人落座:“今天是窖藏的碧香酒,老爷和李校尉快些尝尝罢。”
要说暇玉待锦麟从没这般温柔过,他一想就知道有事,以为她是没查清楚秋烟居的事情,害怕他责罚,便道:“我那天听阑信的话,一时气恼,随口就说让你调查。你哪里会调查,等我明天询问他们。你别忙活了,坐,坐。”
暇玉抿嘴笑:“李校尉是客人,先坐。”
李苒被她笑的头皮发麻,心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位穆夫人内里和穆大人倒是般配。
暇玉起身亲自给锦麟斟了一杯酒,又将酒壶放到李苒旁边,道:“九姨娘身边死了一个丫鬟叫盼夏,我发现她手上的佛珠少了一粒。正好刚才我在琴坊厅前踩到了一粒,依我看就是盼夏掉的。老爷,您说,会不会是有人在那里和她发生了拉扯,啪啦一下子,让佛珠掉了满地。她转天回来找,却没找齐。”
锦麟一时摸不着头脑,妻子究竟要说什么:“你怎么说起这个了?”
暇玉笑问李苒:“李校尉,你觉得呢?”
李苒闭眼片刻,笑了笑:“原来她叫盼夏吗?那天我觉得好点拽掉了点什么东西,原来是她手上的佛珠。”又看向锦麟道:“大人,您还记得吗?咱们有一次在琴坊喝酒,醉在这里,您是由府里的姨娘伺候的。我醉的厉害,出去拽了个丫头便睡了。”
承认了!承认了!暇玉微微激动。果然是那天晚上,李苒把来琴坊伺候穆锦麟的九姨娘身边的丫鬟盼夏给强拽去陪宿了。在拉扯过程中,盼夏弄散了佛珠,所以丢了一个。
锦麟想了想,哦了一声:“好像有这么一件事。”
看丈夫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没把这件事当回事。暇玉决定把事实真相摆出来了:“呵呵,可能李校尉没想到,你的无心之举,可给这院子惹来不少麻烦哪。我记得我说过盼夏死了……嗯……老爷,我是不是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