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楚妤若是知晓她娘如今早已昏迷不醒,怕是才刚刚休养好的身子又要再晕一次,故而陆九卿也不得不撒下这谎。
楚妤看着正被往外抬去的床板, 眸中含水。她娘果真躺在上面一动不动, 睡的安稳。她知自己再扑上去哭闹也只是多余, 倒不如安静些让人好生诊治。
随后便将祈求的目光投向陆九卿,语无伦次的道:“陆九卿,我求求你, 你求求府医好好救救我娘……”
虽是极力克制着情绪, 尽量不让自己哭的扰人,但她肩膀却是抖动的厉害, 可见内心确实已在崩溃边缘。
陆九卿将她用力揉进自己怀中,单手抚着她的头, 让她有所支撑不再颤抖。语气清悦缱绻:“妤儿, 乖,你放心, 我向你保证, 你娘绝对不会有事的,府医定会拼尽全力去救。”
听着这些宽慰,楚妤的呼吸徐徐平稳, 哽咽声也已渐消,人渐渐在他的怀中沉静下来。
曾几何时,她怨念自己这一生霉运透顶,频频遇人不淑。可如今,她想把这些怨念收回,或许前半生所有的霉运,都是在为此时的幸运蓄力。
人,不会永远运气那么好,但也不会永远那么坏。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兴许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
小半个时辰后,府医回来。
这半个时辰里,楚妤乖顺的听陆九卿的话,等在偏堂内不哭不闹,只静静的等着府医回来禀明病况。
见府医一进屋,楚妤立时从椅子里弹起!
“我娘……”怎么样了。
府医侧目望了她一眼,立马又将眼神收回,闪烁不定的,似有抱愧之色。
单是看他这反应,陆九卿便知情况该是不妙,不过既然楚妤已在此等了半晌,也不可能再瞒着她,便吩咐道:“直说无妨。”
府医扑了扑袖子,行了个大礼跪在地上后,才面色深沉的回禀道:“禀报世子、楚姑娘,楚夫人的病延误太久,来京途中又几经颠簸,故而病况不容乐观。”
“那我娘得的到底是何病?”楚妤柔柔俯下身子,哀声问道。
“回楚姑娘,楚夫人的病根儿乃是脾胃两虚,只因着来势汹涌,累及了心脏供血,故而造成表面的胸闷气短、嘴唇发紫等症状,以至于令当地的大夫误诊为心脏之疾。从而处方皆为治标不治本,如此造成了病症的反复与延误。”
“脾胃两虚?那这病可会要人性命?”楚妤急切问询道。
府医脸露难为之色。何病谓之要命,何病谓之不要命?这病症的学问又岂是一两句可以与外行人道得清的。
最后他只得粗浅的解惑道:“楚姑娘,任何病症皆有轻重缓急之分,脾胃两虚并非立时可要人性命的急症,但若是病情过重,又得不到适当的救治,为之殒命也是常事。”
楚妤本就心急,府医的话又罗哩罗嗦的不明确,她更加听的迷糊。但是最后一句她倒是听懂了,为之殒命也是常事,那看来这病症是极重的了!
“那可有法子救?”她急切的追尾道。
府医稍微耷拉了下脑袋,没回应她。
陆九卿见状只得先吩咐道:“大夫请先平身。”
见府医起身了,又冲一旁的丫鬟道:“赐座。”
府医诚惶诚恐,世子再三嘱托之事未能办好,哪还敢坐。只双手在额头前一拱,道:“世子,原本单这脾胃之症倒也不难,只需时日慢慢调养便可。只是如今楚夫人的身子已因着脾胃的缘由导致多处不适,脾为心供血,故而心脏如今也已被累及,不可逆。”
见他如此说,陆九卿大约明白他是当真治不了了,便问道:“那大夫可还有良策?”
府医迟疑了下,答道:“世子,小人离开太医院已有十数年之久,这些年太医院的新掌医术小人自然无从掌握,故而若是能请得了如今的太医来为楚夫人诊治,说不定还有转机。”
说到这儿,府医自己也明白这法子有些难为,便叹了口气:“哎,只是楚夫人这身份……”显然是不够资格请太医的。
闻言,陆九卿眼中也立时黯淡了些许。当今圣上虽待自己不薄,但开口也仅有五成胜算,若是圣上不准许,那又当如何?毕竟这事儿冒不得半点儿险。
转头望了眼楚妤,他见她眼中已如被判了死刑般认命。
蓦地,他的眼中聚了丝精光,这事儿若不想冒险,便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不管如何先将太医诓骗至国公府!只要人来了,一切都好说。
“好了,都下去吧。”
待府医与丫鬟们皆退下后,他才缓步走至楚妤跟前,他巍然立在她跟前,看她无助的坐在椅子里,然后伸手在她那如上好缎面儿的墨发上抚了抚。
“你无需因旁人说何而失落,你只需要记得我答应过你,你娘一定不会有事的。”
楚妤缓缓抬起头,抬眸凝着他,大夫都束手无策的事,他又能如何?难不成还真能为她娘去请太医不成?呵呵,就算他有此心此意,可皇宫里的规矩又岂是说说算的。
听说宫里那些后妃的家人得了民间不治之疾,想求圣上派太医去救一命,圣上都不允。更何况她?她又算个什么东西……
纵是如此告诫着自己,莫要去做不切实际的梦,可不知为何,他的手抚在她的头上,背上,她就莫名的安心,莫名觉得他会言出必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