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世子如此说,王太医倒是稍稍放心了些。这样一来,回宫复命仍可如实禀明圣上,已为国公诊病抓药,那便不算欺君了。
而至于床上这位老妇人,莫说圣上不可能听到什么风声,即便是有日问起了,他也可以说是身为医者,见国公府中有人患急症,顺手扎两针罢了。
想及此,王太医双手拱过额头,毕恭毕敬道:“陆世子,下官身为医者,不能见死不救,既然来给国公诊病途中偶遇急症病患,下官便略尽绵力。”
陆九卿赶忙伸手扶着王太医的胳膊将他搀起,唇边淡笑有礼:“王太医,有劳了。”
楚妤此前正哭的心慌意乱,见此状也知这是陆九卿与王太医达成了某种默契,便赶忙离开床沿儿,嘴边浮笑。不管如何,太医肯救她娘的命便可。
一番细细诊脉过后,王太医又伸手掰了掰楚夫人的眼睑,观察瞳孔之状。
“陆世子,楚姑娘,”王太医起身走出隔在床前的屏风,边唤道。
先前被嘱咐在外等候的陆九卿与楚妤立时迎上前,二人心中还有一个疑惑,那便是王太医如何知道楚妤姓楚?毕竟自王太医进屋后,并没有下人这样喊过。
不过比起询问病情来,这些小事倒是不值一问了。
“我娘如何了?”楚妤急急问道。望着王太医的眼神,便好似坠河之人望着前方一块漂浮于眼前的木板。既渴望,又心急。
王太医望了她一眼,还是侧转过身面向陆九卿禀明:“陆世子,楚姑娘,楚夫人的病情虽重,但只要治疗得当倒也无性命之忧。只不过楚夫人这病情仅靠施针是无法达到治愈目的的,还要……”
“还要什么王太医直言便可!”陆九卿见他作踌躇状,便及时肯定道。
王太医叹一口气,“除了施针,楚夫人还需要用到铁皮石斛等十味御药房才有的珍贵药材。”
“这有何难!”
“世子有所不知,这些味药材若是以国公之名定能轻易取来,只是这些味药若同时取用,便也证明患者已值危惙之际!界时莫说是各位大人,就连皇上怕是也要来探望国公……”事情也就穿帮了。
陆九卿见王太医虽面露难色,但却不似无转机,便追问道:“王太医可是有其它法子?但凡是银两能解决的都是小事。”
王太医抬眼看了看陆世子,又看了看楚妤,才道:“不知楚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虽隐隐觉得此举似有不妥,但陆九卿见楚妤毫不犹豫的就应下了,并自行出屋去了,他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冲着王太医点了点头以示默许。
王太医步出屋后,在门外转角的游廊处见到了在此等候的楚妤。
她已显得有几分迫不及待:“王太医,可是有什么事能让楚妤去做的?”
王太医郑重的点了点头,眼眸中泛着萧萧寒光,意味深长。
楚妤立时追问道:“王太医请直言,不管多难做到的事,只要为了我娘,我都会拼尽全力去做。”
“楚姑娘,”王太医边唤着,边叹息着又往前走了两步,似是想离偏堂的门口更远一点。楚妤自然是赶忙跟上去。
“若是老夫认得没错,你便是那间醉花阁的鸨儿?”
楚妤脸上怔了怔,委实没料到王太医会在如此紧要关头说这些闲事。饶是一脸的茫然疑惑,但她还是认真的点点头,口中应道:“正是。”
这身份的确是让她有些失颜面,但是如今娘亲的命都交在人手中了,自然傲慢不得。
王太医自己也面露窘色,接而说道:“老夫的独子王裕,听闻与楚姑娘手中的一名妓子相好已久?”
楚妤错讹,顿了良久未有作答。王太医说的是显然是小莲,由神色语气便可看出,王太医觉得这是桩极其见不得人的事。
她是应该推脱说自己手下的姑娘太多,未有具体留意呢,还是应该照实说,以免惹烦王太医……
既然王太医特意将此事提出,显然是有所图。可楚妤一时未想好对策,也不敢妄答。
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王太医便添了把小火:“楚姑娘,你既然能将一间醉花阁经营的有声有色,想必也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陆世子为了给你娘治病,而犯下欺君之罪该是什么后果。”
说着,王太医拱手敬天:“虽说当今圣上对陆世子爱惜有加,但毕竟君是君臣是臣,欺君可不是桩小事!”
只这两句,就令楚妤原本坚强的眸中闪动了泪花儿。很显然,王太医这是拿陆九卿和她娘来威吓于她。
不论王太医所图为何,若是她不配合,怕是他不会真心为她娘施救了。就连陆九卿也将因诓骗圣上而受到处置,便是圣上再疼爱他,责罚总是少不了的。
“王太医,您无需旁敲侧击,您能救楚妤的娘,便是楚家的恩人。您有话还请直说,但凡是不昧着良心的,楚妤定会依您所吩咐去做。”
王太医斜觑楚妤一眼,干笑一声:“呵呵,好,既然楚姑娘是个爽快人,老夫便也不绕弯子了。”
“王裕乃是老夫的独子,自幼敏而好学,聪颖过人。老夫一心指望着将他琢玉成器,助他成为一代名医!”
说到这儿,王太医那骄傲的面目突然陷入深深的遗憾之中:“奈何他自从迷上了醉花阁那种地方,便一蹶不振!与之前的勤奋好学差之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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