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手脚利落的将牢房上的锁链打开,朝她看来:“跟我出来。”
孟婉听话的“嗯”了一声,便随着他往外去。
因着军中牢房有数处,故而身处牢房之中时,她并不知自己在军营的哪个方位,如今出来看了看周遭的环境,便很快得出答案。
这里离她往日所居的帐子说起来并不太远,且眼下天色已黯,只要她能占得十步先机,便有望甩脱羁押她的这个狱卒。
只是这十步先机……
脑中思量着这些时,孟婉的步子不自觉就放慢了许多,那狱卒不耐烦的催促一句:“动作快点!”
“是。”孟婉乖巧应着,只是这话才落音儿,突然跟着一声:“哎吆——”
她脚下一崴,被锁着的双手不能及时平衡撑地,她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走在前面的狱卒很是不满她的笨拙,倒回来提着她的衣领将人给提了起来。开口正打算骂她,她却突然身子又脱力似的矮了下去,借着身形的掩护,动作极快的从袖中抽出那根提前准备好的银簪,双手紧紧握住,口中低低的念了一句:“对不住了!”便用力便朝着那狱卒的脚面刺了过去。
“呲”一声,伴着棉靴和皮肉被刺破的声音,一汩粘稠的血液喷薄而出。
状况发生的太快,那狱卒尚未琢磨明白她的那句话是何意思,来自脚面的巨痛便迅速传了上来!他哀嚎一声,本能的俯身去查探脚的状况,待再抬头看时,发现自己羁押的犯人已逃出数步去。
他抬脚想追,着力在地的脚却又是一阵巨痛,带着他直接失重翻倒在地!
“来人,快来人!有犯人越狱了!”
可此时,孟婉的身影早已融进一片夜色里,不知逃出了多远。
孟婉深知追兵很快便会集结,故而她先前逃的方向并非直直通向自己帐子,而是跑出数十步后,知道那狱卒看不见自己了,才又折往对的方向。
此处乃属南平军划地,照着她先前有意误导的方向,是通往南平军划地的深处。如此她改道往金甲军驻地的方向去之后,身后追兵却只会在南平军驻地内继续搜寻,一时半刻威胁不到她。
到了熟悉的校场,孟婉这才缓下步子来回头看,见先前还漆黑一片的南平军那边已亮起了无数火把,想是惊动了不不少人。她本就“突突”跳着的心,不免跳得更快更猛了些。
咽了咽,她动作略艰难的将刚刚逃走时夺来的钥匙串一一试过,终于找到能打开自己手上锁链的那把。箍了许久的腕子上留下了紫红色的印子,她有些心疼的自己揉了揉。
如今双手得以解脱,短暂的歇脚后体力也稍稍恢复,孟婉深吸一口气后,便憋着这一口气儿快步往自己帐子跑去。
大军才从俣城回来不久,她诈死才没几日,想来还不至于已将她的住处搬空。只要帐中还留有一套衣裳,她便可先换上,然后在营中躲上一夜,待天亮后拿着腰牌正大光明的出营。
这样筹划着,孟婉终于回到自己帐子里。这里的一切都如她离开时的模样,没有一处被人挪动过,除了那扇半开着放进来一束霜白月光的窗子。
“太好了!”她忍不住庆幸,一边手脚麻利的解着身上的囚衫,一边往立屏旁的衣柜去寻衣裳。
谁知刚扒翻了几下,就听见外头传来“笃笃笃”三下叩门声。
孟婉双眼霍地睁大,手上动作也不由顿住,虽一时想不明白这个时辰了何人会来敲响她的帐门,却是心中警铃大作,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她蹑手蹑脚的将手从柜中抽出来,悄然藏去屏后,侧脸紧紧贴在屏上探耳听着外头动静。
那叩门声又响了三下,顿了顿,有个闷沉恭谨的声音响起:“王爷,南平军那边刚刚逃走了个犯人,此时正四处搜捕呢。”
顿了下,他又略显担忧的请示了句:“您这边没事吧?”
听闻这声音,孟婉不由得皱起眉心来。这声音显然是陆统领的,可为何陆统领禀奏李元祯事情,会跑来她的帐外?
夜色昏昧,走错门了?
那不能。
孟婉认真琢磨了下,陆统领在这军中待了少说二十年了,闭眼都能把路摸对了,谁走错他也不至于走错。
正琢磨不透之际,突然一个沉磁有力的声音自她背后响起,“无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声音近乎就贴着她的头顶压下。孟婉的心骤然提起,缓慢的将头转过,怯生生抬起向上看去……
帐内仅有外间的一扇窗子半敞,漫至屏后便是光影愈加的婆娑溟茫,她不知对方是否能将她看清,但她仅能看见一个修长精壮的轮廓堵在眼前,却看不清那轮廓内具体的样子。
可即便如此,答案也不做二想。那个声音,除了李元祯还会有谁?
意识到这一点的孟婉,嘴巴随着双眼不由自主的同步大张,就在声音快要抑制不住从喉咙口溢出来时,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掌盖了过来,严丝合缝的将她嘴巴堵了个密实。那已涌至喉咙口的一声尖叫,便似哑了火的炮弹一般,生生又给憋回了膛里。
嘴被捂住,可她双眼依旧大如铜铃,直直的瞪着近在咫尺的李元祯。
虽看不清他的脸,可孟婉能感觉到他似乎在笑。只是这种情形之下,他的笑自带阴森氛围,令她浑身的汗毛炸起,她冷不丁就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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