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想着,她开始在地上扒拉,挑着比昨日还要大一点的石头,一点点挪去岸边。
小的怕不见,大的又移动困难,她只能如此抱着走两步,放下歇歇,然后复抱起来,再走两步,再歇歇。这样折腾了小半个时辰,那标记也才堪堪摆出了个型。
就在孟婉回来继续找石头时,突然看见地上一块石头有些眼熟,不由得蹲下来仔细探查。
白色的石头,一半边却长着绿油油的青苔,看起来极是鲜艳。昨日她便是抱了一块这样的石头去做箭头指向。且那青苔上还有四道痕迹,是因为石头有些湿滑,搬动时她不小心摔了一下,从而划出的。
无疑,这就是昨日她用来摆置路标的其中一块石头。
发现了这个问题后,孟婉又往四下找了找,果然接连认出几个略显奇特的石头,皆是昨日她搬去作引路标记的。
这么说来,那处标记并没有被海浪卷走……
它们竟是被人一颗一颗搬挪开了?
是谁,自然并不难猜,来的那日他们便将这座荒岛走遍了,除了她和李元祯,这岛上断没有第三个人在。
可李元祯为何要这样做?
这个问题,很快便与来时她的猜疑串连在了一起。难不成他当真已发现她的真实身份,是女子?
孟婉心下一颤。
可李元祯若是发现了,为何不拆穿她问罪?难道他是觉得如今两人一同落难流落荒岛,此时若对她发难计较,便会失去她这个左右手,只留他一人在岛上行事有诸多不便?
那么他是打算回营后再秋后算账?
想到这种可能性,孟婉不由得倒退出数步,险些就要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生生叫自己给吓出一头冷汗来。
后来,她还是强自镇定下来,这回自己过去将刚刚摆好大半的指引标记挪开,然后又去溪边取了水,装作无事发生的回了洞里。
“为何取个水去了这么久?”孟婉一进洞,坐在火堆前的李元祯目光便一路追随着她。
孟婉如芒在背,却只让自己保持平静,刻意回避着李元祯的眼神,将水蓄去小石坑里,略显紧张的答着:“属下……探路时迷路了,走了个远路才回来。”
李元祯并未挑她话中的不妥,只帮着她将那只野鸽处理了,架上火堆去烤。
头几日烤制这些东西时,孟婉总是满心欢喜的双眼紧紧盯住那猎物,仿佛生怕它们会突然跑了一样。可今日却不同了,她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完全不在那只香喷喷的烤野鸽上。
看出她的反常,李元祯正开口想问,突然就听到洞外不远处有动静传来。
身为习武之人,李元祯的目力耳力皆有过人之处,故而那些窸窸窣窣的动静混在风声里,孟婉听不出区别来,李元祯却是辨认得分明。他眉头一蹙,语气低沉:“有活物朝这边来了。”
孟婉闻言一惊,两眼顿时慌了神儿,“难不成又是野兽?”说罢,她便忙乱的四下里找寻趁手的家伙。
李元祯却一展手臂拦住了她,然后匆匆拉起她就往洞口跃去,孟婉完全无需自己走路,只被他轻揽着腰枝,腾挪跃起,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洞外。
这种时候,孟婉自是无心计较这些亲密之举,只顺从的依着,不敢生乱。
洞里点着火把,将洞内映得亮堂堂的,可洞外却是有些暗。李元祯拉着孟婉在洞口不远处的一棵灌木后就地一蹲,左臂护着她,右手则拨开眼前的一丛枝叶,谨慎的看向外头。
声量压得极低,只余气声:“先看看是什么东西再说。”
孟婉点点头,循着他的目光也凝神盯向外面。不多时,便见树后有几星火光闪了出来,待他们再接近一些,她便看清了轮廓。
是以她有些情不自禁的雀跃起来:“王爷,是人!”
李元祯侧过脸撩她一眼,低声道:“本王自然是人。”
如此紧张的气氛下,他竟还有心思说闹,孟婉有些无奈,但还是难掩心中激动,想着救兵终于找来这里了,他们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一时她倒是忽略了,明明下午在海边之时,她还拿不准回去到底是喜是忧。
李元祯的手依旧按着她的肩膀,继续盯着外头看了一会儿,眼微微觑了觑,“来的虽然是人,但是救兵,还是要来寻仇的,却不一定。”
“寻仇?”孟婉怔了一下,才骤然想起那两个被李元祯炸死在船上的蛮人。
的确,除了救兵,找来这座岛上的也极有可能是当日逃掉的那些蛮人。他们发现同伴没有跟上,必然会派人回来找寻,之后发现那条被炸毁的船只,自然也就明白同伴遭遇了不测。那么找上岛来寻仇,也是大有可能的。
她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屏气凝神继续观望着,直到那些人近在眼前了,她终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是那些蛮人!
她突然有些懊悔昨日自己还在岸边摆弄那些引路的标记,打死她也想不到招来的不是救兵而是祸事。此时想来李元祯毁掉那些标记,定是出于这层顾虑,而她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带着一种愧疚的眼神看向李元祯,却见他脸色平静如常。似是察觉到她的眼神,他转眼看了她一眼,非但没有半点儿要责怪她的意思,反倒唇角微微弯起,温柔至极。他攥着她的手也握紧了一些,似是无声的说了一句:“别怕,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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