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远感觉路野在他额头弹的这一下后劲儿很大。
总觉得泛着点毛茸茸的痒。
连带着现在跟路野挨着的肩膀胳膊都有点痒乎乎的。
路野说:“替我谢谢林姨。”
海远靠着窗说:“她指望你收了贿赂,带我往北大飞呢,少年,你人生很艰巨啊。”
路野笑了笑:“不是上北大青鸟么?挖掘机专业。”
海远看路野:“那怎么了,你歧视挖掘机啊路小道。”
路野一时无言,说:“我不歧视,就是不适合你。”
海远笑了笑说:“那我适合什么?”
路野没来由想到一个画面,海远西服笔挺,懒洋洋地说着什么。
海.成功人士.远。
这才是他该有的模样。
公交车摇摇晃晃,沿途是熟悉的一切,庸常人生落在别人眼中就都是风景了。
海远以为自己在安平的生活一定乏善可陈,没想到这个笼在黄沙下的西北小城,竟然挺精彩的。
可能是因为他现在不那么觉得自己总也是一个人了。
摇晃中海远闭上眼,路野轻轻环过海远的椅背,拉上车窗,微风被挡在窗外。
路野维持着姿势,怕海远睡熟了一头撞玻璃上去。
到了同福街口车站,他们穿过高架桥走到同福街。
街道里跟往常没什么区别,叔叔阿姨小孩都会跟他们打招呼。
海远难得背书包回来,跟路野一样高挑出众,像一对认识多年的竹马。
竹马穿同样的蓝白校服,纤瘦所以裤管袖管都空荡,惹眼得让人嫉妒,那种盛夏般明亮的青春年少。
泡桐花大量落在地上,繁盛浓绿的枝叶有了稀疏的兆头,风也大了,沙沙作响,海远忽然意识到,夏天好像要过去了。
海远书包里是棋子。
挺沉的,云子也有点贵,秦星上次被禁足之后跟爷爷要来的补偿金给他买的。
不知道路野看出来没有。
其实他倒也没有要瞒着路野,谁还没有点业余爱好了。
就只是,万一路野去搜一下他的名字呢。
进了同福街路过东北饺子旁边棋摊时,路野看了看几个下棋的老头,问海远:“想不想去下一把?”
海远:“……”
看吧,是不是吧,路野是不是一点都不怕他吧。
海远说:“不叫下一把,叫对弈,手谈,你非要说下一局也行总之不是下一把。不是个文化人么你?”
“听着挺厉害啊。”路野笑。
海远说:“那当然了,我围棋业余六段,有时候不愿意跟别人说,怕给别人太大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