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昶得知后,又是骄傲激动又是想发火,拉不下面子去见小儿子,只在心里安慰,解元又如何?安昌国幅图辽阔,难道缺这个解元?来年春闱,若是他能一鸣惊人,到那时,自己再去见他也不迟。
毕竟是父子,哪有隔夜仇?
穆昶在想什么谢隐不得而知,因为他并没有闲着,他每日的时间都排得满满当当,读书种花做菜还要写唱词给剧院做规划……剧院如今招来了一批新的伶人,谢隐打算以“回馈百姓”的理由,让他们下乡免费唱戏,就唱《朱三娘风尘记》。
除此之外,他还要写一本新的通俗小说,新的小说会比《朱三娘风尘记》更加快节奏,内容也以虐渣爽文为主,这一回不再是第一人称,而是以上帝视角,描述一位商家女子在父亲死后如何凭借心计手段与不怀好意之人斡旋,从而成为第一皇商的故事。
主旨仍旧是忠君爱国,只要主旋律不错,即便有人对女主的行为表示不满,谢隐也能以不变胜万变――甭管别人怎么反对怎么批判这本书的精神内核,他都可以带节奏之回一句:忠君爱国有没有错?
皇权至上的时代,谁要真的跟那些听不进去话的人讲道理,扣高帽就完事了。
不过穆家虽然没有派人来,薛家那边倒是来人了。
薛夫人自写了休夫书给穆昶后,与一双儿女搬出来已是半年有余,这半年里,她的娘家就像是不存在一样,别说是来看她,便是只字片语都没有。
会把女儿嫁进穆家那样礼教苛刻的家族,薛家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如今薛家当家做主的是薛夫人的长兄与长嫂,她这个姑母名声坏了,娘家为了自家未出阁女郎的名声,不与她来往,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想是这样想,真的被这样对待,薛夫人也并不是真的不受伤。
当初与她们一同被劫的女眷中,不乏有人被休弃,可人家的娘家却很快将女儿接了回去,当然,也有人“自尽”了,和死在夫家的女子比起来,娘家只是不闻不问,至少也没有落井下石,可对薛夫人来说,她仍然非常受伤。
因为现在她已经确认那并不是自己的错,她是受害者,为何要受害者以死谢罪?而不去谴责那些恶人?
除却掳掠她们的盗匪以外,还有口出恶言的那些人,之所以有女子被逼死,这些人都要负责任!
所以当薛家派人来时,薛夫人反应十分平淡,显然是与娘家离了心,也没收下薛家送来的贺礼,理由跟拒绝他人时是一样的,他们家不收礼。
可娘家的礼,怎能跟其他人的礼一样?
薛家也不纠缠,他们只是看薛无尘中了解元所以想要缓和关系,但区区一个解元真算不得什么,又不是状元,即便是状元,那在翰林院待了几十年都没升迁的状元还少了不成?
薛无尘若是以一介白身压过薛穆两家,呵,怎么可能?
薛夫人只短暂落寞了下,便被谢隐跟无垢哄好了,她摸摸女儿的小脸蛋,再拍拍儿子的肩膀:“阿娘没事,只是人情冷暖,虽早已知晓,但切实经历时,还是感到难过。”
“但阿娘有你们,就觉得非常幸福。”
她的确是跟过去不同了,换作从前,薛夫人能难过的一个月吃不下饭,再生一场缠缠绵绵总也好不了的病,可现在她每日都过得很充实,剧院的事情都是她在管理,毕竟曾经是穆家主母,薛夫人的管理能力非常强。
有事情做,能帮助到像自己一样因为名声所苦的女人,薛夫人觉得自己的人生比在穆家做贵夫人时,更有意义。
而且,她被儿子抓着习武,虽然天资平平,可谢隐教她的适合女子修习的功法,少说也能强身健体,想生病都难。
她时常感到快乐,穆家也好,薛家也罢,他们都不知道如日中天的不醉剧院乃是她家无尘的产业,只以为他是个会读书的少年,无尘说,等到年底,要将活字印刷术借由福安公主之手献与皇帝,穆薛二家,还不知要怎样后悔。
薛夫人很不好意思把这种想法告诉别人,因为觉得太小人得志了,但看到女儿无垢每每走路大摇大摆活似长了条小尾巴般得意,她也渐渐能敞开心扉,红着脸向别人吹捧自家儿女。
梨花巷子的邻居相当捧场,薛夫人都没有他们会吹。
除却一开始闹得不愉快,如今梨花巷子的人家生活都因谢隐好上不少,好些人家的夫妻都在他手下做活,那可是东家,谁敢对东家不敬?要是谁敢说东家的母亲妹妹失贞,不必东家发火,他们便不饶了对方!
百姓愚昧,却也忠诚,更需要统治者来引导,而不是一味将他们当作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民心便是在不断重复的割韭菜过程中失去的。
而这些人感恩戴德的对象谢隐,效忠于有着野心的福安公主。
福安公主可是毫无根基,只靠自己起来的狠人,她有勇有谋野心饽饽,将一手烂牌打成今天这副模样,绝不是偶然。
女子的身份令她很难招募到能人异士,所以她致力于派人暗中教导那些还未长成却又历经苦难的少女,希望她们长大后能成为自己的助力。
谢隐的出现令她如虎添翼,福安公主有时都不明白,这样一位足智多谋的少年,到哪里都能青云直上,选择投靠任意皇子,或是做孤臣,都比在自己麾下有前途,却为何对她如此忠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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