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叶秀才只剩下一个坏毛病:好喝酒。
叶夫人不让他喝,他便偷偷藏私房钱打二两酒藏进书房,也不敢喝多,浅尝辄止过过酒瘾,私塾赚的束脩他是全都交给叶夫人的,这次叶夫人要出门,就把钱给了他,叶秀才不要,说她跟女儿女婿出门在外难免需要花钱,万一有个突发状况什么的有银子也好解决,他在家里又不需要花钱,而且新的一年,学生们又会再交束脩,硬是把银子全给叶夫人带上了。
眼下又把自己的私房钱也给她塞进去,瞧着怪可怜的。
马车是由两匹马来拉的,缰绳可以灵活取下,叶羲禾跟叶夫人都不会骑马,谢隐考虑到了这一点,若是一路都在马车里度过像什么样子?所以他打算在路上教会她们骑马,这样的话也有更多有趣的事情。
叶夫人长到三十几岁,还是头一回出京城,她坐进马车里时,发现了包裹里多出来的荷包,里头是叶秀才藏得私房钱——其实他藏私房钱的事儿哪里能瞒过她?就连书房的酒,她都知道他藏在哪儿,只是见他心中有数不曾多喝,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攒了这么久私房钱,就攒了二两一钱的银子,外加几十个铜板,实在是……
不过感动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因为比起思念在一起待了快二十年的夫君,还是从未见过的景色更有意思。
谢隐将马车驾驶的很慢,出行在外,他一切都准备的十分妥当,路线规划的十分周全,叶夫人跟叶羲禾都知道天下很大,可很大究竟是多大,却从未见过,也无从想象,只有亲眼所见,才知道什么叫巍峨险峻,什么叫澎湃汹涌。
那是在京城的宅子里抬着头永远都瞧不见的景象。
女人被要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男人却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其实人生应该怎样过,男人很清楚,他们只是不希望女人和自己一样,不希望她们变得聪慧成熟,因为害怕只属于男人的资源与权力会被分走。
第一天的下午,他们进了一个不大的小县城,找了家客栈打尖,因为天还没黑,谢隐便带她们出了客栈四处逛逛,并且品尝了当地美食,虽然离京城不远,但当地百姓的口味却跟京城人很不相同,不过很好吃就是了,叶夫人还想着带点上路。
叶羲禾每天除了玩也是有功课的,谢隐希望她每三天写一次日记,记载自己的所见所闻,也记住此时此刻的心情,从今以后,再也不要被人关在笼子里,做被折断翅膀的鸟儿。
就这样,一路上他们去爬了山,看了海,学会了骑马,还搭过船。
在山谷中露宿,也在海岛上捕鱼,在沙滩上吃了叶羲禾心心念念的烧烤,也曾在知名的大酒楼品尝特色佳肴,所见识到的风景,哪里是被关在家里能想象得到的?
书上所说的山与海,终究要亲眼目睹才知道是怎样震撼人心。
当然,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麻烦。
比如叶夫人与叶羲禾都身娇体弱,叶羲禾跟谢隐成亲后的这几个月,常常被他抓着锻炼身体,还学了几招防身术,但叶夫人是真的不行,哪怕是在马车里待一天,她浑身都酸疼不已。
学骑马的时候尤其,一开始不觉得,骑得久了下来才发觉自己走路姿势变得很怪异,而且大腿内侧还磨破了皮,可是纵马驰骋的感觉真是潇洒恣意,和骑马比起来,穿着繁缛的长裙迈着所谓温婉优雅的小碎步是多么让人不适应!
除此之外,也遇到过山匪,当时可把叶夫人跟叶羲禾吓坏了,娘俩从出京到现在一直都是吃好玩好,没想到在这太平盛世竟也有山匪出现!
谢隐暗道不该,为了保证安全,他是特意选的官道,官道平坦整齐,只要不下雨便是畅通无阻,怎么会有山匪想不开在这里劫人?
他将马车停下,耳朵微动,倾听着前头的声音,道:“不对劲,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叶羲禾跟叶夫人都很不解,叶羲禾吓得小脸惨白,她自己出事,死也就死了,可娘亲决不能受一点伤!
没等谢隐开口呢,她自己雄赳赳气昂昂拔出防身小匕首,对谢隐说:“隐哥,我来帮你!”
还挺像模像样的。
谢隐忍不住笑了,说:“没事的,别担心,你们在马车里别出来,我下去看看。”
叶夫人连忙道:“千万要小心。”
“请您放心。”
说着他便下了马车,叶羲禾悄悄挑开马车窗帘,空气中有一股很淡的血腥味,正是从前面传来的。一开始她还以为山匪是要来劫持他们的马车,可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似乎是走在他们前面的人被山匪抓住了?而且还闹出了人命?
叶夫人坐立难安:“隐哥儿不会有事吧?!不行,我得下去看看。”
“娘!”叶羲禾吓得赶紧拉住她,“你可别下去,下去了也是给隐哥添乱。”
“怎么能是添乱呢?他一个人,那些山匪一听便是人多势众的,我下去了,兴许还能帮到他。”
母女俩正说着,忽然听到兵刃相接之声,而且声音越来越近,叶羲禾也坐不住,她一想到谢隐可能出事,心里便如针扎一般难受,他那样好的人,决不能被人害了!
当下就要冲出去,结果这车帘一掀开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都在哀哀叫唤,看着像山匪的那群基本都活着,只是丧失了行动能力,还有一些应该是被杀的过路之人,这些山匪出手极其狠辣,怕一刀不死,还会给死者再补上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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