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高高举起手中小娃,那么点大的娃,谢隐估摸着比根筷子都长不了多少,女人发出尖利绝望的嘶吼,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她被边上几个人拉开,老女人一发狠,就要把手里的小娃朝尿桶里扔——
但是那双把小娃举起来的手被人拦住了——
包括女人在内,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个拦住老妇人的人——谢老头谢老太的长子,谢家老大,也是最沉闷最孝顺最听话,因为生不出儿子抬不起头半辈子的男人。
谢隐使用的这具身体也非常瘦弱,胃部瘪瘪的,一看就是长期吃不饱,谢老太被他抓住后还尖锐地说:“老大!你疯了?给俺一边呆着去!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可是谢老大却不像平时那样怕她,反冲她微微的笑。
谢老太被笑得毛骨悚然,下一秒她腰腹处传来一阵剧痛,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踹飞了三米远,正正好砸在年久失修的泥屋墙上,而她要溺死的那个小女婴,则到了谢隐怀中。
这下可不得了!
当家做士的人被最蔫儿最没种的谢老大给打了,谢家人纷纷站了起来,有去扶谢老太的,有责骂谢隐的,却没有一个人去管谢隐怀里只剩下半条命的小女婴,也没人管趴在地上宛如疯妇的女人。
谢老头气得猛拍桌子:“老大!那是你娘!你这是不孝啊!你怎么能打你娘?!”
谢隐解开自己的破烂棉袄,把小娃揣进去暖着,淡淡地说:“打就打了,又能怎样?”
“今天俺就替娘教训你——”
谢老二长得又高又壮,直接朝谢隐扑来,俨然一副要把谢隐揍个半死的架势。奈何他只是个傻大个,空有力气,谢隐略略侧身,挥舞着拳头的谢老二就扑了个空,趔趄一下还没站稳,谢隐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直接让他往前摔,好巧不巧,正巧一头扎进了尿桶里!
这下谢老二媳妇顿时尖叫起来,整个谢家瞬间再次沸腾,谢隐慢慢看向地上那个女人,弯下腰,把她也带了起来,一手揣着娃,一手搂着女人。
女人满脸都是血跟眼泪,血是磕头磕破的,眼泪是绝望恐惧的,此时她像是失了士心骨看着谢隐,好像是不认识这人了。
谢隐不嫌她身上脏污,谢老太被那一脚踹的半天没喘上气,捂着心口在那哼哼,换作谢老大早吓得跟鸡一样不敢说话,可谢隐只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
紧接着,他又慢慢将全体谢家人看过一遍,似乎是要因此记住他们的相貌。从谢老头两口子,到谢老二谢老三跟他们的媳妇,没有说话,环着女人肩膀,转身就出了堂屋。
谢家是那种老土屋,作为老大,还是生不出儿子的老大两口子,他们不配住东屋西屋,东屋是谢老二的,西屋是谢老三的,谢老头两口子住堂屋,谢老大只能带着媳妇住灶房跟鸡棚中间的屋子,这屋子本来是用来放农具的,里头就一张床,一个破了扇门的柜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就连窗纸都是破的,北风嗖嗖往里头刮。
女人哭得眼睛红肿,她顾不得自己满头满脸的鲜血眼泪,急着要看女儿。谢隐解开棉袄把小娃拿出来,那么一点点大的孩子,身上就只包了块脏兮兮的破布,这么冷的天胳膊腿儿都在外面,全叫冻紫了。
此时此刻,小娃连哭声都几乎听不见了,只偶尔抽搐一下,显示她还活着。
女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忙乱地解衣服想要喂奶,自娃出生到现在,还一口奶都没吃过呢!她再也想不起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了,只想救活这个孩子,破棉袄一散开,她就把乳头塞进了孩子嘴里。
小娃下意识地吸吮起来,可是女人早上生的娃,身子又一直很弱,什么滋补的都没吃过,根本就没有奶水!
她又开始哭起来,没有哪一刻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孩子是真的救不活了,他们连口热米汤都不能给孩子。
谢隐把她凌乱的头发掖到耳后,低声说:“等我一下,很快回来。”
他把自己的棉袄脱下,裹在了妻女身上,推开破旧木板门就出去了。
女人哭着把棉袄拢紧,用自己的体温把孩子紧紧抱住,只觉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孩子如果没了,她也不想再熬下去了。
熬不动啊……真的熬不动啊……
谢隐去而复返,堂屋门怕进风,从里面拴起来了。他在院子里捡了根趁手的粗木棍,上去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也不知道这么破败的身体是哪来的那么大的劲儿!
里面谢老太正捂着心口破口大骂呢!见谢隐进来,又伸手要来打他,谢隐眉目冰冷躲了过去,谢老三见状,立马扑上来,谢隐一棍子砸在谢老三腿上,谢老三顿时抱着腿哭号,半天爬不起来!
谢隐又看向了屋子里其他人,这些人,围着炉子穿着棉袄多暖和,却也是从没把谢老大两口子当人看。
他不仅揍谢老三,谢老头跟谢老二也没能幸免,除了谢老太跟两个弟媳妇外,个个被他揍得哭爹喊娘,他也不取人性命,就照着腿跟手揍,棍棍见声,没一会儿谢家人就都倒在了地上哭喊叫唤,谢隐随手把木棍丢开,径直闯入谢老太谢老头房间,把他们上了锁的小柜子暴力拆开,里头的红糖麦乳精什么的,又抽了柜子里谢老太没舍得用的大红布,全丢进去捆起来,还摸走了谢老太藏在墙洞里的所有钱,宛如蝗虫过境,一点也没给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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