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隐拿着手上的小树棍,轻轻点点周志掌心:“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的福气长远着呢,日后定能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周志先是被他那句大难不死吓了一跳,险些以为自己暴露了,见谢隐神色自然,才知道原来他没有这个意思,难道大哥真的懂五行八卦?
不得不说,谢隐的话给了周志很大的信心,他握起拳头:“我一定会努力,不辜负老天爷给我的后福!”
说着,跑到小木屋的窗边看天,老天爷,要是你真的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请对我的阿娘跟阿姐好一些,对天底下可怜的女人们好一些吧!
谢隐真是怎么看周志怎么觉得可爱,从火堆里扒拉出一只裹着泥巴的鸡,敲碎后屋内顿时一阵诱人肉香,周志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眼珠子顿时从老天身上转移到了鸡的身上。
谢隐见他啃着肉,问他:“不是叮嘱过你,要抹冻疮膏?怎么不听话?”
周志不好意思地说:“我舍不得……那太贵重了。”
要是换作从前,他肯定不在意小小一管冻疮膏,可如今两手空空囊中羞涩,全靠从军才有吃有喝,这小小一管冻疮膏便显得格外珍贵,更何况这还是大哥的情谊,他自己都没有用,全给了他,周志怎么舍得?
“要是不用的话,它就没有意义了,你手上的冻疮要早晚各涂抹一次,否则等天气再冷些,手冻烂了,里头的骨头也会跟着坏死。”
周志吓得一激灵:“真、真的吗?”
“我何曾骗过你?”
周志:!!!
他的手可不能坏掉!
啃完烤鸡,他立马掏出冻疮膏,用手指头沾了米粒大的那么点儿,朝开口的地方抹,看得谢隐直摇头,他将冻疮膏从周志手里拿出来,毫不客气挤了一大坨!
周志心疼坏了,他觉得怎能这样浪费?稍微抹点也就是了,挤这么多太可惜啦!
谢隐抓着他的手腕,将冻疮膏缓缓推开,木屋里比较暖和,周志的冻疮已被烤软,一热,冻疮就发痒,这药膏抹上去清清凉凉舒服极了,还能缓解痒意,周志差点哭了:“大哥,你这真的好浪费,我抹一点点就可以了,像你这样抹,得有多少才供得起呀!”
谢隐揉揉他的脑袋:“没事,要多少都有,这个自己做,只需要草药跟蛇油,花不了什么钱,你的手才是最重要的,别忘了现在随时可能打仗,你总不能拿着冻僵开口的双手上战场吧?打起来人家可不会让着你。”
周志知道他说得对,但就是舍不得。
没想到的是谢隐一语成谶,当天夜里营帐内突然一阵杀声震天,号角吹起,胡人竟趁着半夜前来偷袭了!
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打仗,兵马大元帅邵乾自己都松懈起来,杀声响起时,他正在自己的主帅营帐内,左拥右抱两个貌美军妓,浑身酒气。
毫无准备的军队,面对训练有素且天性凶悍的胡人,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邵乾吓得赶紧爬起来,也不管两个女人,大声叫人前来保护。
边境军人数虽多,却都是些乌合之众,从上到下烂在了一起,打起仗来宛如被人砍瓜切菜,毫无还手之力。
因为天冷,睡前谢隐会提醒周志多穿衣服,杀声一起,两人瞬间惊醒,只需要套上外衣穿上鞋便可出战,不像其他人还在梦里!
一点紧张感都没有,谢隐掀开营帐,迎面便是一把雪亮大刀!若非他反应极快,怕是连肩膀带脑袋都要被削掉!
大刀上尽是鲜血,滴滴拉拉淌了一地,可见在杀过来之前,已经有不少人命丧刀下做了亡魂。
周志虽早已做好成为一名战士的准备,但正儿八经见血见死人还是头一回,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害怕,因为从前在家时,他便胆小极了,总是躲进阿姐怀中,不敢听哥哥们讲吓人的志怪故事。
然而当他看见与自己朝夕相处,帮助了自己不知多少,亦师亦友、亦兄亦父的大哥遇到危险时,身体远比大脑的反应速度要快,直接将手中一把短刀扔了出去,力道如风,直接将那举着大刀的手削断!
谢隐诧异地回头看了周志一眼,周志咬着牙又扑了上去,将人从马上拽下,一刀结果了对方,还吼谢隐:“都什么时候了,大哥你还发呆?不要命了吗!”
因为担忧、着急,他甚至忘了要隐藏自己原本的声音,好在如今军营中乱作一团,其他人只顾着仓皇逃命,倒也无人注意。
谢隐忍不住笑起来,“是是是,是大哥不好。”
周志捡起自己的短刀,像他们这种底层士卒,连好一点的刀都没资格配备,平时演练用的都是□□,这刀是谢隐给他弄来的,周志不知道来历,却知道这绝对是两把好刀。
虽然看起来是短刀,却可以将两把刀柄安在一起变成双刃长刀,进可攻退可守,锋利又好用。
谢隐回头对营帐里其他人喝道:“快些捡起兵刃!若是变成刀下鬼,可别指望着有人给你们烧纸!”
这一声算是将账内其他人惊醒,众人毫无秩序地一哄而上去抢夺兵器,也不管谁是谁,反正拿在手上能防身就行,与此同时,谢隐跟周志已经冲了出去。
胡人大多骑在马上,因为常年食用肉与奶,他们身材高大、体味很重,看起来也很凶,周志只听说过胡人,见还是头一回,心里有些发虚,但事已至此,也不由得他们不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