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收紧双手,将头深深埋在这个清冽好闻的怀抱中,能够复明对她来说不啻于新生,而如此激动人心恨不能欢呼雀跃的大喜,应该是要和至亲至爱来分享的,
可方才在那样的大喜过后,她却深觉空虚荒芜,因在那一瞬间,她竟找不到一个可以让她分享宛若新生的喜悦的亲近之人。
举目无亲的悲凉感将她包围时,是他清润的嗓音如她重见的光明般,划破阴霾将她解救,而这简单的三个字,又亲昵如斯,让她如蓦然回首看到了亲人,满腔的欢喜与委屈也在瞬息有了着落。
她顾不得此刻自己满脸泪痕,双眼泛红,鼻尖亦被撞得发红,她自他胸前抬起脸,剔透如珠的晶莹双眼含着泪珠盈盈看着他,殷红的唇角委屈的下撇着,轻软的嗓音囔着鼻音对他说道:“温柏卿,我好了,我真的好了,我能看到了,我不是瞎子了,我以后再不用时时刻刻战战兢兢担惊受怕,”
“我可以不再顾虑任意出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可以任何时候穿行于街井闹市,我可以做一切我只需考虑想不想而非是能不能做的事,我再不用担心会有人因我双目失明而会否心怀恶意欺骗捉弄,不用再束手束脚害怕出丑难堪,”
“我重新拥有了光明,拥有了自我与自由,我可以不需再顾虑一切一切,我可以完完全全依靠自己,过我想要拥有的人生了温柏卿,这一切都要感谢你,是你给了我重见光明的机会,给了我近乎于重生的人生,”
“是你为我驱散了黑暗,是你让我再见光明,也是你让我可以倾诉喜悦,分享喜悦,我感激你,感谢你,感恩你,我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报答你如此大的恩情,真的,谢谢你,谢谢你,温柏卿,”
?
第26章 [v]
南榕看着他,口中绵密的话甚至是语无伦次的,可她有太多的喜悦太多的委屈,如她所说,她需要一个可以尽情释放宣泄的对象,她希望有人可以与她分享这份珍贵的喜悦,希望有人可以懂得她心中的忐忑顾忌与不安,她也需要能做些什么,让她满腔的感激欢喜可以有处施展,
近在咫尺的双眼干净纯澈格外清亮,又盈满了能看够一眼看得见的丰富而真挚的情绪,也一如他曾想过的,凝聚神采后如星辰闪耀的夺目光芒。
温景州垂眸看进这双比泉水还要净澈,比繁星还要闪耀的眼眸之中,而她的所思所想所言所语,都尽在其中坦然显现,
只想到方才她乱无章法曾说出的欺骗二字,便是对奏天子号令朝臣时都不曾乱了规律的心竟空跳了两拍,清冷幽深的眸亦罕有的闪烁了瞬,
而她言语之中曾因双目失明而所遭受的恶意,又让他莫名不悦。
温景州眸光微暗,终是移开了视线落在她染着珠泪的净白面上,抚在她脑后的手骤松转移,温暖的指腹抚过她泛红的眼尾,动作轻柔的将她面上泛凉的清泪拭去,
无意间碰到那殷红嫩软的唇瓣时,拇指顿滞,半垂的眼帘下神色莫测的眸亦凝了片刻,却只须臾便又恢复如常,仿若无觉般继续手上动作,直待她的脸颊干净光滑,清澈如出水芙蓉才收了手。
却是又抬手抚到她的后颈处将透明柔软一无所知的女子扣在怀中,眼眸低垂看着她黑褐色云卷长发,似是叹息道:“南儿本就非是盲人,如今痊愈再不用担惊受怕,似从前那些害怕委屈也定然不会再有,你尽可以做你想做之事,一切都有我在。”
“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收留我,谢谢你让我在这举目无亲的世界里有人可依,谢谢你教我识字,解我愁思,慰我心安,谢谢你给我光明,予我新生,真的,非常谢谢你。”
南榕无比安心的伏在他的肩头,脸上扬着说不尽的温柔笑意,轻柔而诚挚的与他说道。
她如卸掉了枷锁深舒口气,干净润透的脸似依赖似亲昵的轻轻蹭了下。
她不知他是抱着何种心思与她似承诺般说出的强势又可靠的话,更不知如她二人现下这般亲密相拥,却无任何确明关系与身份言论的举止,到底算什么,
她只知这一刻,他的怀抱给了她无依无靠最为需要的支撑与心安,他平缓温和的言语让她满腔无以言表的诉说渴求得到了她最需要的,平淡的,却最适合,最打动人心的回应,
她不只是口中与他道谢,她的心里也不停的,一遍遍的,一层层的,弥漫着对他的感谢,万千喜悦感慨,最终都转化为对他的感谢,只待有一个可以为他做些什么来报答,才能得以释放。
南榕快速闭了闭眼,短暂的黑暗后长久而真实的光亮占据了她的视线,她欣悦的弯唇笑着,半垂着眸看着咫尺之距的冰蓝色长袍上,在阳光的折射下泛着银光的竹叶暗纹,
她缓缓松开紧搂着他腰身的手,身子也自如嵌入他怀中的姿势直起身,感受到腰后的阻力与极为安心可靠的撑托时,她停下后离的动作,就这般靠在他的臂弯上,微仰着头双眸晶亮而专注的看着他,嫣然一笑:“温公子,谢谢你,你予我的恩情是无法用言语可以表达的,但我定会尽我所能报答你,回报你。”
怀中骤然的空虚令温景州不适的微皱了下眉,他诧异于双手自发的阻拦她欲离开的身子之举,却并不排斥,且有正和心意寥算补偿之感,
他看着她安心柔顺的被圈在自己怀中,洁白无瑕透着粉润光泽的娇颜上,透亮净澈的眸全无防备盈满感激与些些情意看着自己的模样,冷漠的心肠一时如陷云水,柔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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