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校尉一声断喝,大家总算清醒过来,抬头看看太阳还在天上呢,至于吗?也就安静下来,看着郑忠上前,一手挚剑,一手戒备着凑近骷髅人的尸体,用手指试试他的鼻子,歪头道“不对啊,这厮没气儿,他死得好好的,死得憨实夯实着呢,怎么会发出猫和猫头鹰的叫声?”一个兵丁哆嗦道“邪门,邪门,没准他是个黑猫成了精,郑大哥,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不要让他缠上我们作祟,我听说一旦让这种遭凶死的妖孽缠上,可就到死也逃不脱了”。郑忠寻思片刻,道“你说得有理。”说着,转身对着骷髅人的尸体大骂“你这死盗贼,人死了他娘的还不安生,本来让你入土为安,既然你死不老实,休怪我们偷工减料······“又指令大家道“将他胡乱装进白茬棺材里去,大家合力推入土坑里,不要管他了,即是喂了猫狗,也是他死了不老实自找的。”
大家听了,如同得了大赦令一样,胡乱将骷髅人入殓进白茬棺材,再一起推入坑中,就草草完了事。随着郑忠一挥手,喝令撤了,大家争先恐后,自恨爹娘生的腿少,一窝蜂就散了······就在这时,旷野上乌云顿起,阴风飒飒,凌乱的乱葬岗上一片阴森肃杀。可是,心急如焚的吕雉,此时是一位亲娘,她在寻觅自己的孩子,母爱使她忘了一切,无畏地向前······
一阵惊雷从天边滚滚而过,乌青的黑气巨大幕布一样从天而下,电光使得乱葬岗的枯树,镀上一层雪亮的亮边,凝成狰狞的猛鬼万状。就在这时,凄厉的“喵喵”声号哭一样响起,一个骷髅一样的人形“砰”地一声猛地推开棺材盖板,从墓坑中僵硬地弹了起来,头上一撮长发丝丝直立,并且冒出白色蒸汽,双手一勾,那具白茬棺材从墓坑中被他轻轻带出,跌落在新土之上,轰然响震,诡异之至。这一切,正巧路过的吕雉全过程见证了这尸体复活的一幕,自觉得张嘴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来,腿一软,眼前发黑,几乎就要瘫倒晕厥过去。
就在吕雉吓得魂不附体,瘫软在地的时候,突然身后一个人冲了过来,张臂扶持住吕雉,沉声道“你不要怕,有我在这里。”吕雉回眸一瞧,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棱角分明,孔武英俊的壮汉脸庞,心骤然落到实处,不禁心头一暖。这人是谁?审食其也,由于恐怖,人性的本能就会扎堆,两人不自觉地相拥而立。眼见得那骷髅人双眼闪动出一丝寒光,咕哝道“幸好老子让得快,躲过那该死的王离一脚踹的死劫;幸好老子有会假死不用呼吸的龟息功夫,方能被解放到这旷野上,老子复活矣,哈哈哈······”天雷声中,那骷髅人摇头晃脑,口鼻渗血,伸出鸡爪一样枯瘦的手指,一运力,在白茬棺材上抠出一行隶书字来蒲将军也。”然后仰天长啸,纵声大笑。
审食其拔剑肃立,护定吕雉缓缓向后退去,那骷髅人——蒲将军,已是一鹤冲天,双手合十旋转跃出墓坑,再跳了回去,又将棺木拉进墓坑中,又推着白棺材板跃了出来,如此几度,充满癫狂,得意的嘀咕“我死,我活,我还死,我还活······”尔后,对着吕雉、审食其发出尖利的呜呜鬼声,用一种回音的鬼声揶揄道“尔等怕我是鬼,我还怕尔等是婚外情的鬼。”说完,尖叫一声,张开双臂,披头散发,向旷野上轰鸣的雷声和闪电冲去,倏尔越去越远,猛听得一声霹雳,电光将这个鬼魅一样骷髅人融化了,再也看不到他的踪影。
方才极端的恐怖一幕,吓得吕雉他们魂飞魄丧,腿都软了,好在审食其还算阳刚,拉起吕雉的手往回狂奔。可是,那雷声隆隆,越来越响,利剑一样的闪电在漆黑的黑云大幕里,四处拼刺迸发,天地间时而白昼如夜,时而白炽如火。整个上天风起云涌,山呼海啸一样地飞旋着巨龙一样云山,突然,吕雉偶尔一抬头,看到了墨汁一样的云头之巅,有一个独立的人形,在雷电风云中沉浮,纸鸢风筝一样飘荡······一道闪电,纵贯天地,仿佛世间的万物都让它穿透了,吕雉指天尖叫一声“天上那是什么?”审食其也浑身一颤,口齿不清的回答“那是?那是仙人在飞?”吕雉回答“那是仙人在渡劫······”她的话还没说完,一声“咔嚓”万钧雷霆,从高天怒发辗压而来,两人尖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随着一声沉闷的钝响,吕雉、审食其再睁开由于惊恐闭上的双眼时,他们看到了在自己不远的地方,从天上坠下一个人来,确切的说是一个人形,因为,他整个裹在一个白色的大麻袋里,直露头上的一双眼洞,此时,他的双眼里充满了痛苦,发出一声虚弱的哀叫声“你们救我,救我······”风雷还在继续,眼前景象还让他们更加的恐惧,审食其爬起来拉起吕雉就要逃命,可是,吕雉一脸毅然的站住了,向那个麻袋里的人形走去,审食其沉吟了片刻,也只得跟了上去。
只是,那个布袋的人形身上黑烟直冒,不停闪动着电弧的“嗤嗤”蓝光,现在,他在扭动,哀叫“你们快救救我,救救我······。”审食其本来想问你是谁?可是,吕雉当头就问“我们怎么救你?”他只好将自己的问题咽了回去,看着那个大布袋人形嗷嗷叫道“前面就有我掉落的随身布袋子,里面就有一个葫芦,你们快快帮我找回来,将里面的仙药汁水,喂我喝了,我就得救了,谢了!谢了!!”吕雉讶然,道“布袋子?里面装有葫芦?葫芦里有仙药?”那个布袋里的人形喘息道“我方才在高天之上渡劫,被风雷劫打了下来,随身带的布袋子也就不知道摔到什么地方去了······快,我就要不行了,你们,救我,救救我!”审食其对吕雉说“大嫂,那我顺着找去?”吕雉点头,审食其便看了他们一眼走开了。
正是生死有命,在劫难逃,那布袋人形千不该,万不该,这时候又发出一番要命的感慨来,道“天道有乎?想我们从异界而来,蒙秦始皇皇帝的救命之恩,忠心报效,好不容易发现了这四川郡一带天宇上上有五彩,形化华盖的天子气,以及一众荧惑之血光,终于锁定了沛县泗上亭长刘季极其徒众,眼见得就要证实就是他们,替大秦拔出毒疮,开拓大秦万事基业,怎么落得一个风雷渡劫,天道有公正乎?”言者无意,听着可就惊呆了,吕雉一听,犹如惊雷贯耳,陡然间生出一片刚毅念头来,从容地道“上仙,你看这事儿多急啊,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找得快些,我也跟着找找去。”说着,直奔审食其而去。
审食其在不远处找到了那个布袋,正要欢呼,忽而被身后一人猛掐了一下,顿时懵了,正要问讯,见是吕雉,夺过他手中的布袋,高叫道“上仙,我们找到了你的布袋,找到了······”布袋人形听了发出一声叫好声。吕雉敏捷地一转身,藏身灌木丛中,一咬银牙,打开布袋,掏出葫芦倒掉了里面的仙药汁水,然后,一撩襦裙,一个蹲式,将葫芦按入身边的一个脏水水洼中灌满······审食其看到了这一幕,惊诧得下巴都掉了,他不明白吕雉要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见吕雉恶狠狠看了他一眼,眼光利剑一样,只有无语。
吕雉拿着那葫芦上前,布袋人形迫不急待地接过,仰头鲸吞,突然,他狂叫一声,七窍绿色的体液喷出,惨叫道“你害死我了,你害死我了,为什么?天啊,原来你是刘季的妻子,是皇后啊,此天意也。”说着,他脱去布袋外衣,原来是一只硕大的蟾蜍,瞪着血红的熠熠发光的眼珠子,吓得吕雉、审食其大喊大叫不已,而这只蟾蜍已经是全身津津血出,摇摇晃晃,纵声大笑去了。
审食其愣了半天,感叹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要你把仙药给他喝吗?你竟然换成了水,你真的好歹毒啊,你这样他会死的。”吕雉突然呜咽,道“他是将要害死我夫君刘季和一帮人的阴灵,我们一直在找他,找了很久,现在它终于浮出水面了,我不这么做,我们就会全部死了,我就什么都失去了,我没有办法,你没听到他在感叹吗?他遗憾没有害死我们,我们有什么办法?老天既然给我这次机会,我如果不抓住,我就没有我了,这怪我吗?”审食其听了一时无语以对。
正在这时,眼见得刘仲等赶过来,喊道“弟妹儿,两个孩儿偷着去柴房睡着了,不用找了,在家里好好的。”吕雉一听,大喜大悲,瘫坐在地上。审食其见到有人来,就上前道“在下审食其,路过此地,看见有人跌倒,所以上前看护,既然你们你们都来了,也没事儿了,在下就告辞了。”刘仲恩谢,道“这可是恩人,一定要去我们家里坐一坐才成。”审食其只得留了地址,以有事力辞,拱手自归。
吕雉归家,庆幸事情都好,只是从此时起,心中印象了审食其,种下了一世祸根,遗下史上难言的孽果,以至于后世李白的《雪谗诗》里评论说,“汉祖吕氏,食其在傍”,后文自有他们的宫斗庭争,浴血生死之表现,此是后话。
上文说到太子扶苏和将军王离带着一腔震怒,驱驰回道沛县,欲要去找赵高问责。不料赵高早早远远迎着,一脸贱卑道“殿下,赵高该死,我也实在不知道太子妃娘娘的事儿,怎么会嬗变妖异,请殿下赐我重罚。”扶苏努力克制住情绪道“此事儿先不说了,反正王离将军睿智应对,那个妖人已经被歼灭了。只是这一切皆是因大金人外星球仙人而起,我们去见见他,为我们的下一步怎么走定下来,再也不可姑息拖延,以至于误国了。”赵高折腰诺诺,自在前头开路,进了官驿密室。
当他们缓缓地开启密室的层门时,他们一行发出骇然的尖叫,那个巨大的蟾蜍死了,七窍津津血出,冰冷僵硬,双手展示地拿着一幅丝帕,写着“顺天天佑,逆天天谴。”八个大字。扶苏眼见得此景,便再也忍不住了,质问赵高道“赵郎中令,你在皇帝面前力推仙人之说,喋喋不休替他们陈述,说是所谓东南有天子气,且率荧惑之光,预兆刀兵祸乱,不惜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如今仙人不能自保,暴死了?你怎么解释?”赵高伏地,叩首不已,道“殿下,此物长期白袍裹身,奴才一开始也不知道他不是人类,只是一个蟾蜍啊······”扶苏打断他的话道“你不要解释了,我大秦以法立国,依法行政,你虽是朝廷重臣,但是都在国法治下,请蒲草鞭子。”
扶苏话音一落,早有涓人奉上蒲草做的鞭子,赵高一见,脸上剧烈红白不定,赶紧伏地谢恩。扶苏亲自用蒲草鞭子抽了他三下,道“你是朝臣,蒲草鞭子虽然打不疼你,但是,当庭当众,以示羞辱惩戒,你在沛县所为,全部翻案,得罪者无罪,得恩者无奖,大家罢兵回京,你就在此善后,好了。”赵高恐惧颤抖,大声谢恩,目不敢仰视,癞皮狗一样躺在地上不动。直到扶苏出去良久,这才起来,招呼沛县大小官员,吩咐下去翻案,于是,刘季之事不再追究;夏侯婴被关了好些时日,无罪释放,就连樊玉英的下落,也无心过问了,至此,赵高的心中可就埋下了对太子扶苏仇恨的种子,只是苦忍,装孙子,以待复仇之日。
赵高催人收拾行装,又使人草草烧化了外星蟾蜍,急急就要回京城。但是临别沛县之际,他突然做出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儿来,竟亲自来找萧何,道“我来沛县有些时日了,阅人上下,只有县丞萧君才德超人,为政不俗,而且,写得一手好隶书,海内少有,政绩斐然,只是埋没在地方上可惜,我有心抬举你去京城做个京官,你且回家禀告高堂,收拾一番,我们这就一起走吧?”萧何一听,心中震恐,脑门上尽数作冷汗出了,失声高叫“多谢赵大人浩荡大恩,只是萧何实在实在是去不了。”赵高冷哼一声,问道“为什么?你是不想为国家出力?还是嫌弃我宦官啊?”萧何跪地,叩头不已道“萧何不敢,只是老父年迈,昨晚突犯重疴,势成弥留,萧何不可不孝,所以不能成行,只得待到老父摒天,守孝期满,不才一定再来拜在大人门下,以求晋升。”赵高鼻子哼了一声,道“这就没有法子了,孝道为上,那好吧,那我们只能以后再说了。”于是,赵高登程自回京城。
这事儿登时传了出去,沛县上下,上自费令,下及吏胥,都替萧何惋惜,萧何只是笑笑以对。晚上归家,内人王娥追问起,萧何笑笑,直到枕边时才悄悄对她说道“我今日对赵高力辞,仅仅拂去一头汗,我今日要是从赵高回京,那后头将是拂去一头血啊。”王娥醒悟,两人额手相庆。
一年过去了······
《开汉神纪》开汉诸神草昧之初已然完毕,序幕终了,第一部分完本,正说开启!
且说怀揣复仇之心的赵高,更加的血忍示弱,更加的不放过一切的机会,他实施着每一步的复仇计划。果然,他的伪装、他的血拼在凑效,他用自己天天在皇帝身边的优势,细雨无声而又水滴石穿地使秦始皇慢慢地相信了他,亲近了他,乃至于离不开他,由于他的谗言,秦始皇开始冷落太子扶苏,并听取赵高的建议,让他去边地的九原郡蒙恬边兵处监军,这一来,对自己防范严格的上卿蒙毅、丞相李斯等人被搬去了一个重要的基石。同时,他开始物色自己的朋党代理人——公子胡亥,他在揣摩中,完整地了解了胡亥的立体的本性,他下定决心站边了。
时年五十岁的秦始皇,此时为政更加严苛,刚愎自用,在全国大兴土木,严刑峻法,株连肉刑,刑役无止,焚书坑儒,无所不用其极。天下百姓十室九空,饿殍遍野,兵革连年,整个海内此时就像一堆干柴,即有星星之火,顷刻即成燎原之势,只是,在龙祖秦始皇威压之下,上下不敢少动而已,但是,明眼人早已看得出来此时的强秦有如巍峨雪山,只用一声呐喊,就会引来没顶的雪崩。
秦始皇37年,他开始了最后一次出巡,当然,人无后眼,一向强力猛悍的一代君王,根本就不知道他和他的王朝接下来将走向尽头,将会是风起云涌,沸腾如粥,不可以再收拾了。这一年,接二连三的天兆出现了,天降流星,陨石上镂刻有“始皇死而地分”的字样,他接报以后,坚强的心开始怕了,派人稽查无果,就将陨石周围的人家尽数杀了;接着是出使西戎的秦大使在华山脚下,夜晚遭遇满脸花纹,一路癫狂舞步的山鬼,放下一块玉璧,用一种似唱非唱,似说非说的语调,凄厉的嚎叫“今年祖龙死。”而那块玉璧竟然就是自己以前东巡时,在湘江遭遇大风时,沉江祭祀的那一块,这一来可更是迷雾重重了。他的心脑更加地震颤畏惧了。他开始恍惚,开始怀疑自己顽石一样的体格,会不会是风吹即散的脆弱,他开始怕死,开始厌恶提及一切有关死的言语,不管是谁,犯了他的忌讳,那就是一个死字,他开始回想去找仙药,却永不回来的徐福、卢生等人,他开始沉迷求长生不老······
就在这样的执念中,他带着自己心爱的儿子胡亥等人,开始了东巡。流云飞雁,枯草肃杀,他的车队就这样出了咸阳阙,渡过渭水,在晨曦中向着太阳辚辚而去······欲知后事如何,敬请看第四十九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