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
他突然转头，就能看到姑母的眼睛里尚未收敛的情绪，和那淡淡的水光。
因为那时候太小了，所以根本不会想其他的，如今想来，倒是一切都说得通。
姑母是亲生母亲。
而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小孩就能叫自己姑母，大概心里也是难以释怀的吧。
江清旷双手搓了一把脸。
当皇上——
这当然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
可现在那一封圣旨上面，赫然写上了他的名字，江清旷总感觉自己背上背了一座大山，那座大山已经和他的背部长在一起了，似乎无论如何都挪不开。
背负着这座大山，已经成了他的宿命一样。
割舍不掉。
他既惶恐，又有些莫名的期待。
江清旷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可不管自己能不能全然接受，也都得接受，因为只要端王当政的一天，母亲就不会回来，他们江家，甚至难以过上平静的日子。
他似乎可以想到自己和大哥的未来，被打压，被欺辱，怀才不遇……
另一边。
江清野跑去找到了明珠，把江清旷写下来的文章交给了明珠，“姨母，这是我二弟刚刚做成的文章，他想要把这份文章印在明天的报纸上，不知道能不能返工？”
明珠接过去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江清旷的意思，“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吩咐工人去做。”
江清野嗯了一声，回去的路上撞见了赵云天。
江清野看着赵云天，“北北真的回家了？”
赵云天嗯了一声，拉着江清野直接吸地而坐，“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北北堂哥，我再三和北北确认，北北说那真是她堂哥，她打着手势说想要回家看一看，我总不能不让人家小姑娘回家，就让北北跟着堂哥走了，北北说，让我和家里人说一声，她会回来的。”
江清野嗯了一声，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赵云天拍了拍江清野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你还不相信小姑娘吗？说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江清野眼眶微微酸，“我只是没想到，从金石关回来，一切都变了，想见的人都见不到……”
赵云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可谁让咱们只是朝廷的子民？现在端王当政，难道还能造反不成？就算是造反，有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吗？所以说张顺带领的那数千将士各个以一敌十，可大周朝的兵将，却又何止几万人？光是镇北侯，手上就有数百万精兵，当没有能力同他们进行对抗，且没有胜利的几率时，最适合的就应该是韬光养晦。”
江清野抓了抓头发，“端王端王，该死的端王，在此之前打死我，我都不会想到最后的幕后黑手竟然是他！”
赵云天耸了耸肩膀，“我也是啊，不光是你我，谁能想到呢？估计皇上都没有想到他这个最不起眼的儿子竟然现在在朝廷上当政。”
——
皇宫。
端王去了一趟乾清宫。
皇上正在和德福公公下棋，听到开门的声音，皇上头也不抬。
端王走过来。
把德福公公推到一边，自己坐在了德福公公的位置上，和皇上对弈。
皇上却忽然没有了任何的兴致。
收回了即将要放下棋子的手，冷冰冰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端王微微一笑。
儒雅而又温厚。
而皇上知道，这一副模样，不过是端王装出来的罢了。
皇上现在都懒得去戳穿。
端王笑完之后才说，“好久没有来见父皇了，儿臣很是想念父皇，想要来看看父皇在乾清宫生活的怎么样，要不要换一个宫殿生活？”
皇上哼笑了一声，“你这是迫不及待要住乾清宫了吗？”
端王一本正经的说道，“父皇最近身体抱恙，儿臣主要是担心父皇精气神不够，压不住乾清宫的龙气，儿臣最近几日特意给父皇挑选出来了一处宫殿，坐北朝南，位置僻静，阳光灿灿，特别适合像父皇这样经常生病的老人，好好的休养。”
皇上说道，“既然你自己已经决定了，又何必来问朕？”
端王摇了摇头，“怎么能算是儿臣自己决定的呢？儿臣现在不是来向父皇说明情况吗，要是父皇不同意，儿臣自然会为父皇挑选让父皇感到满意的宫殿，对了父皇，告诉你一个……对你来说可能是好消息的消息。
江清野没死，回来了，不过江家已经开设灵堂了，江家一门忠烈，江谨言为国殉身，秦九月远嫁和亲，儿臣决定，要好好的嘉奖他们家，比如把江清旷奉为平阳侯，去同南诏国交界驻守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