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还有哪里没弄干净吗?”
“……你脖子上有血。”
“事情都过去几天了,还不知道好好清洗,也不嫌那些人的血脏。”
她怔了一瞬,解释道:“不是那些贼溅来的血,应当是我的伤口。”
“可能方才扯到了,又裂开了罢。”
“你受伤了?”慕昭的眉头微微一皱,“之前怎么不说?”
他常在军中,处理这些皮外伤自是信手拈来,根本不需要特意请大夫。
修长的手指伸过来,触及被冷水泡久了的微凉瓷白的肌肤。
与军中之人风吹日晒的粗糙是截然不同的触感。
慕昭的心跳慢了半拍,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可堪称之为出格的事情。
但他只能佯装坦荡,继续硬着头皮做下去。
第11章 颤栗酥痒而微疼。
修长的手指恰好贴在她肌肤最薄之处,他甚至能感受到隐藏在莹白水润之下跳动着的、炙热的脉搏。
有那么一瞬间,光阴似乎静止。
月思朝呼吸顿住,抬眸看向他,见慕昭面色未改,目光冷淡,那张昳丽的面容不曾沾染一丝欲色,仿佛只是为了替她瞧伤。
若是她此刻出言制止他,倒像是她思想龌龊。
于是她僵着身子,一动未动。
略带薄茧的双指轻抚过她的伤口,留下颇有些怪异的感觉,酥痒而微疼。
她不由颤栗了一下,却并未躲开。
近乎默许的行为终于让慕昭心中坦然了些,而后他指尖稍稍用力,试图将那道裂痕微微分开。
指下勾勒出精致锁骨的轮廓,慕昭眸光稍黯,片刻后,不动声色地移至那道伤口上,细细观察。
长约两寸,已然结了血痂。
但不知被她蹭到了什么,血痂掉落,露出边缘新生的粉嫩,唯有中间,溢出些殷红的血丝。
他确认过了,是刀伤。
伤口的粗细同那日水贼手中的兵刃一般无二。
应是那日她被劫持时伤到的。
……那她那时还有心思同他开玩笑?
清贵的眸子忽然望向她的脸,把她正偷偷瞄他的视线逮个正着。
锐利,不耐,带着些许谴责意味。
月思朝紧张地攥紧衣袖。
她不知哪里又惹到了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但他离她很近,颇具力量的手指还停留在她的脖颈上,仿佛随时可以将其捏断。
待他收回手指,她这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再看向慕昭时,他又恢复了那副无甚情绪的神色。
仿佛刚刚窥见的那些隐秘情绪,皆是她的错觉。
“我在楼下等你。”他转身离去。
竹纹金线的长靴颇有韵律地踩在木质楼梯上,慕昭蹙着眉,第一次气自己有些无能。
虽然月思朝不是什么正经姑娘,但终究也是一个柔弱的百姓,而他居然让人质受伤了。
为何他不能一次发三支百发百中的箭?
这样她就不会被劫持为人质了。
为何他不能来得再快些?
这样她游上岸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他的人。
但事情已然发生,回顾那些已然没有作用,不如想想该如何补救。
他转身回了房。
月思朝挑了件天青色的棉布裙子,随手用木簪绾了个简单的发髻,在铜镜前确认自己并无不妥后,这才悠哉悠哉下了楼。
这客栈被慕昭包了下来,坐在大堂吃酒的皆是他的属下,相处几日,许多人她已然眼熟,照面时还会打个招呼。
只见一位脸庞黢黑的大哥同慕昭挥了挥手中的小圆盒:“侯爷,您把咱们兄弟当美娇娘养呢?”
“剿匪征战,动刀动枪再寻常不过,皮肉伤算啥?就算落疤了,那也是咱们的勋章!”
“怎地今日还特地让凌川兄弟给咱们买了祛疤的药膏?”
慕昭独身坐在与人群较远的一张方桌旁,顿了一下,而后淡声道:“因为本侯带的银票太多了,嫌重。”
月思朝心下感叹:有钱就是任性哈。
余光瞥见她的身影,慕昭抬手往身后递去,却没有回头:“见者有份。”
月思朝从善如流地接过,坐在他对面,眸中兴奋难耐:“那我可以不要这个,换成银票吗?”
慕昭冷冰冰瞥她一眼:“不能。”
说罢,他又问道:“你很缺钱吗?”
他自小锦衣玉食,素来视金钱如无物,还从未见过她这般渴望财富的庸俗女人。
他找人调查过,她乘船南下,是为了考察运输南北货物的生意,这才遭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