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伸手去扶,却已经有些来不及。
她的裙摆在半空扬起一朵绽开的蓝花。
月思朝紧紧闭上眼睛,想着怎样才能让自己尽可能少地接触到滚烫的水,快要落地的一瞬间,她想起第一次被开水烫伤的滋味。
那是她还没长到比灶台高的时候。
娘病了,她和浣枝轮流踩着小板凳去熬药。
夜里困得上下眼皮在打架,她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不慎踩空,打翻了灶上炖着的药,滚烫的药汤落在她的手臂上,顿时泛起了一片水泡。
好在她年纪小,恢复能力强,养了好久,终究没落下什么疤。
可现在她长大了,经开水一烫,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痕。
但她并没有如心中所想一般摔在滚烫的水里,而是摔在了慕昭身上——
最后的一刹那,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带着她转了半个身子,做了她的肉垫。
烫水侵入后背的薄衫,一阵灼痛感随之传过来,男人绷住唇角,第一时间垂眸去看月思朝。
好在她被他保护得很好,只有一只手撑在地上,手掌红了一小块。
他忙带她起身,握住她的手,径直放入一旁刚从水井打上来的冰凉井水之中。
他把她按在冷水里,皮肤之上灼热的温度逐渐降下来,只剩一片粉红。
月思朝忽然想起了什么,蹙眉去看慕昭背后。
男人穿着墨袍,如今又是晚上,连水渍也看不明显,她用另一只手试着去触碰他,却见他不经意蹙起了眉。
“……疼不疼?”
她明明带着答案问问题,得到的却是一句“不疼”。
“这儿什么药都没有,我们回侯府吧。”
她皱起眉,清凌凌的眸子望着他。
他盯了她片刻,“你在关心我?”
她扬了扬眉尾,别过脸去:“你不也在关心我吗?”
“我关心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你是为什么?”
月思朝脱口而出道:“因为我讨厌你,见你受伤高兴得不得了,想关心你伤的怎么样。”
“如果很严重的话,就立刻去我们家祖坟烧高香,等你死了,我就能变成一个有钱的俏寡妇。”
有钱的俏寡妇。
这是他死了她也会做他夫人的意思吗?
这番话倒是给慕昭听笑了,他牵起她往院外走。
“马车早在外面候你多时了。”
慕昭万万没想到,把她哄回府中的方式,竟是她担心他受了伤。
若是知晓这样她便会关心他,他宁愿多伤几回。
两人坐在马车里,慕昭把先前备好的点心放在小几上,缓缓推向她:“听林凝雾说你没与她用晚膳,定是饿了吧。”
月思朝抿住唇,目光移向他的背,只见他坐得笔直,将疼痛藏匿得很好。
可她的手掌尚有余热在隐隐作痛,还是她已经泡了许久冷水之后的效果,他尚未经过任何处理,又怎么可能会不疼。
她又想起他的背,沟壑分明,线条流畅,连肤色对她而言都恰到好处,若是留下烫伤的可怖痕迹,日后再看的话……
想到这儿,她不大高兴,抿住唇道:“你把衣裳脱了。”
慕昭眸含探究地望过来,斟酌着她的意图:“如今还在马车上……”
她打断他:“你脱不脱?”
他不由想起那晚她的主动,那时她也说了同样的话。
他默默凝了她片刻:“你是想看,还是想要?”
月思朝明显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档子事?
她对上他的眸子,满脸写着谴责,干脆坐到他身边,抬手搭在了他的肩,手指一扒,径直脱去了他的衣裳。
衣料滑下,擦过他后背的伤,尽数堆叠在他的腰间。
他轻轻抽了一口气,缓声道:“你慢些。”
车厢内两人的话悉数落入车外凌川的耳中。
在他的记忆里,侯爷一向是洁身自好克己守礼之人,即便京城的贵人们已经在马车上玩出花了,他都难以想象这种事会在侯爷身上主动发生。
哦不,严谨一些,的确不是他主动的,如今看来是他们夫人想要,侯爷配合。
作为最懂他心思的属下,他不能拖后腿。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往较远且平坦的路绕去。
马车内,月思朝拿出帕子,沾了些早就放凉了的茶水。
“车里条件有限,我只能先这样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