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善不见杨家姐妹,捏一捏魏人秀的手,凑到她耳边:“我早说了,丢脸的是她们家。”
人人都知道杨家两个为甚不来,可谁也不敢在魏人秀的面前说,魏家从来蛮横不讲理,魏宽拎着石锁走过长街,要是真一石锁拍下去,可不得把人拍成肉泥。
卫善同魏人秀凑在一处说话,碧微便跟袁妙之两个坐在一处,她知道一个袁相的女儿,一个是成公国的女儿,眼儿往魏人秀耳朵上一扫,便轻挪一步,立在了袁妙之身边。
功勋女儿坐在一处,朝臣女儿又开一席,既是功勋贵女坐在一处,座中自然就有赵太后家的那位赵秀儿。这里头坐着的,她一个都不识得,只眼熟一个卫善。
卫善立起来迎她,按着辈份,赵秀儿是她的表姑姑,座中就没有比她辈份更大的,她一站起来,碧微也紧跟着站起来,空出一块请赵秀儿坐下。
赵秀儿满眼感激,她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回家这些日子,倒真是过了几日千金小姐的日子,她也有绣楼有丫头,她娘只当她是要嫁进宫里当宫妃的,替她置办了许多衣裳首饰,后来不嫁,这些东西总都还在,再加上卫敬容和赵太后的赏赐,柜中箱中都塞得满了。
卫皇后对赵家时有赏赐,回回太监过来还要把赵家人都夸上一通,最会说场面话的不是官员妃嫔,而是太监,回回说的话都不一样,仿佛赵家的好处说不尽,变着法的夸,听得赵家人心中受用,连带着对卫家的观感也好了起来。
让赵太后满意的一个好办法就是给赵家赐东西,赵家才从业州过来,原来在业州也不过是乡间富户,官员多有优容,能跟县太爷坐在一处吃饭喝酒,得着两句马屁奉承,那就已经足够赵家出门吹嘘了,何况如今是皇后的礼遇。
卫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再不会有业州本地人知道的清楚,原来万分看不上她,不过是看她清高,再清高也一样当了秦家的儿媳妇,嚼上几句舌头,便仿佛能把贫日里积的那些怨气都撒出来,动动舌头那一瞬时便把自己抬得高了。
如今卫皇后肯对赵家露一点点好意,赵家人的骨头便又轻起来,两边一比较,杨家是贫时近邻,卫家却是怎么也攀扯不上的高门,自然还是卫家更好些。
卫善写了一份京城诸家的四时礼单,一品之下有过交往的方才回礼,功勋侯爵便是寻常走礼,每到时令都要送些应时当令的新果鲜蔬。
这些东西换个精致些的壳,就透出富贵气来,赵家最缺的就是这份富贵气,学着卫家的样子送礼,卫管事还挑了一个能说会道的妇人走礼,特意去奉承思恩公夫人。
杨家虽和赵家隔墙而居占着地利,可杨云翘要送东西,得从她的私房里头出,而卫敬容要送东西,直接在内库里挑,正元帝知道了还夸她一句想得周到。
让内库管事挑几件合适的,隔些日子就送上一回,那些绢帛布匹,内库里是再不会少的,前朝费心积蓄以充内库,不光天下米粮还足够人吃二十年,这些金银珠玉也足以填满宫廷了,挑几件寻常的出来,都是赵家不曾见过的宝贝。
杨赵两家一墙之隔,赵家初来之时,也确是跟杨家走得很近,杨夫人自己不好往赵太后身边嚼舌头,天上掉下来一个思恩公夫人。她一个村妇,平日最擅的也就是这个,何况新来京城万事不懂,说起卫家事来瞒些露些,赵夫人自己就会去打听。
赵夫人要巴结着赵太后,赵太后爱听什么,她就说什么,知道赵太后不满意这个儿媳妇,心里也知道婆婆跟前就是那天上的仙女儿也不是个好儿媳妇,挑她爱听的,两个凑在一处,越说越多。
赵秀儿倒是喜欢这个表嫂的,同她见过人的都不相同,看着跟庙里的观音娘娘似的,眉眼面目无一不慈,叫人看了就心生敬意,越得了赏赐便越说些卫家的好话。
杨家实是瞧不上赵家的,说话做事都带着傲气,家里办宴,请过一回,便嫌赵夫人村气,她虽面上不露,丫头下人眼角高低却露出来些,天长日久赵夫人又岂会不知,她原在乡中就泼悍,秦家的家底儿她哪点不知道,何况杨家那个也不过是妾。
她可不论什么是贵妃品阶,说出去一样还是小老婆,旁人不敢说的,她却是正元帝的长辈,论理该喊她一声舅母,自己的儿子女儿都跟正元帝论兄妹,连皇后卫家都多有礼遇,杨家这样便是轻慢了她,张口骂起来便尤其狠。
原来是怎么在赵太后耳朵根前吹卫家的风,如今就是怎么吹杨家的风,赵秀儿劝也劝过,可她全没办法,对着卫善难免有些歉意。
赵夫人怎么吹的风,又是怎么变了风向,卫善知道得清清楚楚,寿康宫里有翠桐翠缕,小顺子托采买太监买的墨竹扇子也早就送到她桌前,京里别无他事,茶前饭后能嚼的也只有这点东西。
譬如赵家的世子爷看上了玲珑坊的云珠姑娘,巧就巧在杨思齐也喜欢云珠姑娘,卫善知道他一向荤素不忌,那些污言小顺子不能直言,便绕着弯子告诉卫善,说云珠姑娘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生得花容月貌,吹弹唱打无一不精,还有一样拿手的绝活就是扮男装舞剑。
卫善听了一耳朵,立时问道:“这个云珠跟前朝云家有什么关系?”
袁礼贤修史,把前朝有名的诸姓都列了出来,云就是一个大姓,开国几代为将,族中女儿多有嫁给皇室的,如今吴地的江宁王王妃就姓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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