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着急要写信给他,可这一地的灯火和这漫天的烟花怎么也画不下来,到底掩饰不住,低头笑起来,对刺史夫人难得说了一句:“倒难为你了。”
秦昭领的船队已经到了清江,就在清江大营里操练水军建造战船,今日七夕,兵丁中的本地人也有轮休出去的,他才刚回营便接到王七送来的信。
还未拆开就有了笑意,也不知道这回善儿的针浮起来没有,一丁点大的小女儿就要投针验巧,小姑娘家才刚会用筷子就要会拿针,别人会善儿不会,家里也不敢让她拿这些尖细东西。
结子打得七歪八绕的,落针扎花依旧不成,巴掌大的一块绣花绷,怎么绣也绣不出一朵花来,年年七夕投针,她的针都沉在水底下。
别人如花如云如鸟兽,她的都浮不起来,抽抽哒哒就要哭,秦昭悄悄晃了别的水碗,让丫头们的针都沉下去,隔年七夕未到,把她的针磨得细些,连着几天晒水,起了厚厚一层水衣,这才能浮在水面上。
今岁无人替她磨针,也不知道她那根针浮起来没有,想到她手慢撒娇的样子又觉好笑,就是那针不浮起来,收到乞巧楼也该高兴了,那烟火一夜三回,放至天明,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心里想着拆开王七送来的信件,拆开时还嘴边含笑,一扫到底,先为着杨家事挑眉,跟着就看见杨家人爱女童,跟着便想起杨思召的那些混帐话。
眉间一沉,嘴角紧紧抿起,信纸握在手中,好半日才克得住怒意,扫着往下看,这下是眉头挑起,眸色难明。
魏人杰往善儿屋外头摆了一个娃娃?
第90章 福气
卫善船到青州之时, 各地送选的民女也陆续进了宫,地方官员初选一回,从报上来这些身家清白年龄合适的姑娘之中, 把相貌有瑕的先筛选下来, 余下的便往京中送去。
本朝还是头一回选妃,到底上头喜欢什么样的, 也没个章程发下来, 是以送上去的民人女子各有千秋, 除了体态端正, 相貌姣好之外,以有才艺者为上选。
识得字通文墨的, 会弹琴奏乐的, 能歌善舞的,都列为优点。乡野民风开放, 每到春祭民人儿女都往野外踏青, 乡间人以歌舞为乐, 采茶有采茶曲, 采桑有采桑曲, 会哼小调的姑娘极多, 选妃船上行得一月,更是人人都能哼上两句了。
若是未能选中就还回家去,太子年青有为,倒也没人愁眉苦脸,掖庭里一下子住了百十个年轻女子, 各个院落都塞满了,从院墙前过,都能听见欢笑声。
卫敬容并没叫训导尚宫们一进来便先约束着她们不许笑不许闹,而是由得她们先挑自己喜欢的东西学起来,先看性情再教规矩。
学得如何还看人勤奋聪明,但性情如何都是天生,有相貌美但性情不好的,各院里的四位训导尚宫都瞧在眼里,人人心里都有一本帐,到时候哪个留下哪个出去,还真不是以才艺高低来论的。
要看歌舞听奏乐自有教坊司那些舞伎乐伎,宫妃们会些什么,都是陪着太子打发时间用的,学得些皮毛便足够了。
但这些女孩并不知道,反在这上头使了力气,有人学弹琴有人学吹箫,一院里就能凑出一台歌舞来,总归宫里的贵人都不在,就在云梦泽边练琴,耳朵长些的也打听起宫里各位皇子如何。
三位皇子都已经到了年纪,就算挑不中当太子的姬妾,这些姑娘里说不定还能挑出两位王爷的姬妾,这一打听,几个年纪大些的便向往起来。
据说晋王生得最俊秀,人又最和气,同太监宫人说话也没有呼呼喝喝的,再看齐王,如今还在珠镜殿里头躺着,说是踢打宫妃,落下一个男胎来。
再问一问年纪,怎么不叫人害怕,纵是在民间,这样的事也是大逆不道,何况是在宫中,采女们一听说这事,便暗暗祝祷自己不要被挑到齐王的身边。
这个传言传到卫敬容的耳朵里,她听了便笑起来,不意昭儿脸都没露,倒引得这许多人倾心,她听一回训导尚宫的话,再看一看秦昭写回来的信,倒有些犯难,昭儿那里总不能一个人都不添。
秦显的年纪不能再等,能拖得这么晚,没早早定下亲事来,一是卫敬容原来打着主意要把侄女嫁给他,秦显能议婚了,卫善还是个孩子。
二就是正元帝也想拖一拖,手上势力不稳的时候草草给儿子结了亲,说不准就埋下祸根来,要不然卫敬容说了这么多年,他连“不可”两个字都不曾说起过。
要是他当年能说这两个字,卫敬容也早早就相看起别家的子弟来,也不会就把事儿押在秦显一个人的身上,可如今正元帝露了这个意思,倒卫家几个孩子的婚事越发艰难。
头一个就是卫平,他是世子,往后是要袭爵的,门第低了怎么能撑得起辅国公府,门第高了丈夫会不会愈加疑心卫家。
卫敬容把朝臣的女儿在心里思量过一回,没一个能够结亲的,只好把卫平的事说给正元帝听:“那孩子心里极有主意,我问他喜欢什么的样的,他又不开口,你说,给择个什么样的才好?”
卫敬尧正当壮年,卫平年纪正好,就连卫修再有两年也是议亲的年纪了,卫家三个男丁个个出色,正元帝顿得一顿,一时竟不曾说话。
卫敬容眼看丈夫噎住,叹息一声,闲谈似的报怨:“一个个都不叫人省心,我不多看着些,就都没章法了。”手执玉壶替他斟酒,轻悄悄把话茬过去:“也不知道敬尧的姻缘落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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