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院落是王府正中最大的园子, 楼阁亭台假山花坞样样齐全, 还当办喜事总会忙乱,进进出出的丫头们倒都很规矩,喜房里侍候的都是卫善带来的宫人,端茶递水都只送到门边。
厨房里早早就预备了莲子羹,炖得软烂, 盛在烧莲花的小碗里奉上来,卫善拿小银勺子吃起来,还记着尚宫的话,不敢多吃,这一层层的衣裳可不能脱,要等夜里,让秦昭解开腰带上系的同心结。
秦昭行到外院正一正礼服衣冠,带着笑意去招呼来客,喜宴上来的多是东宫宾客,新升任的东宫学士就坐了两桌,还有胡成玉袁礼贤的儿子和门生们。
袁含之跟着他在清江郢城走了一遭,虽袁家只送了礼来,他却来吃喜酒,一进门就往胡成玉的儿子身边一坐,两个人论起诗文来。
礼厚礼薄都是心意,秦昭大喜之日,还未饮酒就有了三分醉意,酒爵里斟满了酒,见人举杯便一口饮尽。他和秦显两个十来岁就在军营里,喝的都是烧刀子,秦显酒量极好,秦昭能勉力与他一拼,此时来者不拒,没一会儿就吃得半醉。
他身边既有袁含之又有宋溓,几个副将凡在京城中都来道贺,熙熙攘攘坐满了前院,笙管丝竹不绝于耳,文人武将分隔一道海棠门,一边是花坞,一边是明堂,送的酒菜都有两份,喝着喝着就串到了一处。
隔着几道门都能听见前头是怎么热闹的,卫善连着几天都没好好休息过了,从卫敬容到尚宫姑姑再到身边的素筝沉香,一个个都提心吊胆,就怕她嫁不成,又要往后改婚期。
身边个个都这样,她也便也跟着忧心,连着几夜都是点了安神香才睡,昨儿一宫人都缩着脖子,就怕这最后一夜,皇城里敲起钟来,她也跟着睡不踏实。
这会儿人坐在喜床上,又喝了一碗热羹汤,头上戴着金冠,身上是几层喜服,不必烧地龙都热得出了一层薄汗,脑袋一点一点昏昏欲睡,可人又不能躺下去,素筝几个小声开口叫醒她。
就这么撑着又睡又醒,直到月上中天,前头宴才散了,秦昭有了七八分醉意,还没进后院就先喝一碗酽茶解酒,问道:“王妃可等急了罢?”
今日就是再急也不能催促,秦昭迈进房门,就看见卫善垂着脑袋,身后叠了不知几个枕头,沉香素筝一边一个替她托着金冠,两人还该有两步礼要走,他大手一挥,让人把喜盘搁下,坐到卫善的身上,拨过她的脑袋,在她耳边轻问:“善儿等急了罢?”
卫善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把脸往他肩上一挨,还记得尚宫说的,手指头去摸他的手,眯了眼儿告诉秦昭:“二哥解我的同心结。”
尚宫们原想说什么,看见秦昭一只手托了她的腰,嘴巴贴纸着耳边轻声说话,眼睛都没扫过来,挥手叫人退出去,素筝几个先退了,尚宫们互望一眼也只得退了。
白姑姑出了门才道:“这可不合规矩,房里该有司帐才是。”她倒是想留下的,可晋王连眼色都没扫过来,手指尖都带风,他常年领兵,举动之间自有一股杀光伐气,叫人不能违抗,屋门关上的时候,就见他把耳朵凑过去听公主说话,眉上脸上满是蜜意。
谁也没想到晋王身边竟一个知道人事宫人都没人,公主本就懵懂,给她画册叫她看的,白尚宫明着暗着问了几回,她都说已经看明白了。
白姑姑忍了几回,终于当着卫善把话说透了:“公主可别觉得羞,这是夫妻大事,万分紧要的,就是再恩爱的夫妻,这事不谐,也难免要生嫌隙。”
晋王公主算是青梅竹马,打小一块长起来的情份实属难得,白姑姑就更觉得自己担着重任,得把这事教好教会了,夫妻两个才能长久恩爱。
卫善依旧咬准自己已经看明白了,白姑姑无计可施,还想着晋王这个年纪了,身边总有教导宫人,此时虽不提,那是全了公主的体面,等新婚过去,那些宫人虽不必给什么份位,赏一回也是要的。
谁知王府院中这么干净,晋王究竟是知道人事,还是自己也不通?这一夜要是不顺当,就怕公主从此生了怯意,不肯再行夫妻事也是有的。
白姑姑一时怕晋王孟浪,伤了公主;一时又怕公主害羞,违了晋王的意,守在门边不敢离开,伸着耳朵也听不见里头有半点儿声息。
宫人们一关门,秦昭一只拳头就攥紧了,善儿勾着他的手去解腰上的同心结,两只手软绵绵的勾着他的手指头,把他那八分醉意勾成了十分,伸手摸到袖兜中,从荷包袋里捻了一颗玫瑰糖含在舌尖上。
卫善面上的宫粉朱脂都褪去大半,唇上只留下一点点嫣红,秦昭伸手去解缠在她腰带上同心结,口里含着糖哄她:“善儿张嘴。”
卫善从小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他递过来的吃食,玫瑰糕海棠果,她人本就迷迷糊糊的,一听见张嘴,乖乖张开嘴,露出粉嫩舌尖,朱唇贴牙齿看得秦昭目色一暗,移唇过去,把舌头含的那颗玫瑰糖渡到她口中。
舌头用力,指尖也在用力,两根系带一扯,同结心就落在手里,卫善此时已经尝到舌尖甜意,才要张开眼睛,就被秦昭用手捂住,移开唇轻喘一声:“善儿别看我。”
一句说完又贴了上去,舌尖舔舐着舌尖不放,屋里本就角天盖地的红,卫善躺到床上,眼睛被蒙住,身上一层层的喜服解开来,叫她心里有些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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