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取出做了一半的荷包来,一看式样便是给正元帝的,这一个荷包已经做了一月有余,算是这些赏赐的回礼,她扎上两针,卫善便替她分线。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卫善不懂,想一想又有点明白,夜里歇在仙居殿中便写了封信给秦昭,两人原来时时写信,有些什么话都在信里说,成了婚住在一处,倒没功夫说这么多的话了。
这边信才送出去,那边又回了信,天天见面还要差遣鸿雁,倒把卫敬容逗笑了:“得了得了,你赶紧回去,昭儿自打到我身边,还从来没这么看过我。”
小时候秦昭极懂事,再想的东西,也绝不多看一眼,如今可不一样,一双眼睛就盯在善儿身上,卫敬容看着倒能想起些二十多年前的旧事来,藏了二十年,以为心里早就淡了,翻腾一下也依旧要翘起嘴角,被正元帝看见:“你今儿兴致倒好。”
低头看见她手上拿着荷包,皱起眉头来:“怎么又做这个,善儿也不知道看着你,这病是越养越不好了。”说着抽出来,难得看上一眼,黑底如意云纹上绣着金龙,一看就知道是精功细作的:“我也不缺这个使,等你病好了再作也就是了。”
卫善笑盈盈看着他们,这会儿怎么能回去,杨宝盈如愿进了延英殿,也低头当儿媳妇当了一个月,延英殿这会儿就是个大戏台子,左边挂着出将,右边挂着入相,宋良娣就是那个打锣拉弦的,豆蔻且等着出场。
杨宝盈面上确是收去了原来的骄纵性子,可她娇横了十来年,哪里是短短一年里就能学规矩的,九月里杨思齐升了官儿,从五品散官的职位上提了起来,替秦昱做事。
曾文涉的女儿没能当成齐王妃,秦昱转而牵线作媒,想把曾文涉的独生女儿嫁给杨思齐,又允诺道:“杨家此时虽未提起来,可在父皇心里还是有份量的,到底是功勋,往后恢复爵位,杨思齐就能承袭侯府。”
杨云越虽被削了爵,可还住在侯府之中,改制拆门的事儿学被御史弹劾过,闹了一场拆了大门,杨家当时是削爵抵罪,如今身份又不相同,使使力再往上升一升,扳回这一成来。
正元帝心里只有一桩事不能碰,谋反一事不能碰,余下的都能商量,只要杨家再立下些功劳,复爵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秦昱提了出来,曾文涉立时脸色不好看,杨思齐是平康巷玲珑坊的常客,这事儿京中何人不知,把女儿许给杨家人,岂不是自己下了自己的脸面。
曾文涉只爱么一个女儿,留在闺中便是想结一门好亲,杨思齐单论出身也还罢了,论起人品和仕途,实在拿不出手,自己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
杨宝盈也知道家中此时不比原来,她自己都不曾想到,嫁进延英殿后,秦昱会待她这样好,连日都是歇在她宫里的,殿中这些个良娣良媛又都乖巧得很,从不惹事生非,日子竟比原来在家时还更好过。
不住往秦昱的耳朵里吹风,又说父亲都是为了他好,要么就让曾文涉的儿子,娶自己的妹妹,当了亲戚才打不断:“曾家可不像咱们家似的,你就是远着我们,也还是亲戚。”
这一句话,把秦昱给说动了,杨家是无人可靠的,再不能够转投它处,光是姓杨,就已经和他捆在一起,曾文涉可不同。
曾文涉这些日子以来,对他又不比从前那样热络,想是女儿没能当成齐王妃,心中怨怼,可既有了杨家女,曾家女也不能为侧。
秦昱再自大也知道,自己要是登上帝位了,添个妃子曾家是肯的,添个良娣,曾家怎么能肯。曾文涉还有三个儿子不曾结亲,要跟杨家议亲,就只能是曾博礼。
秦昱讨曾文涉的女儿他绝不肯依,打算退而求其次,让杨宝丽嫁到曾家去,等曾文涉来跟他讨价还价,许诺了杨宝盈道:“这事儿必是成的。”
杨宝盈几天好日子一过,就当真以为秦昱一直都念着从小到大的情份,原来不能开口说要娶她,一是守孝,二是不知正元帝是什么心思,如今娶了她,便处处都对她好,替她哥哥谋差事保媒,又说往后还要把杨云越的爵位再升回来。
杨宝盈很有些飘飘然,丈夫待她好,小妾不生事;婆母不是亲生,又还病着,还不必她去侍疾;两个妯娌,一个是寡妇翻不出浪来,另一个虽麻烦些,可她先喊了一声二嫂,卫善也只能善待她。
好日子过得久了,便把秦昱原来的性子都给忘了。
宋良娣一直等着杨宝盈进宫来,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在她眼皮子底下过了两日便知,这一位惯听好话吹捧的,只要摆低了姿态,她倒也有容人之量,何况秦昱对她是专宠,憋着劲儿要抢先生下嫡子。
宫里自然也有传闻,卫善听了便笑,杨宝盈上辈子可没孩子,秦昱骂她的时候,就骂她是个不会下蛋的鸡,撕破了脸皮半点面子也没给母亲的杨家人留,扒得干干净净,说她无子善妒,不废了她已经是给她给杨家脸面。
杨宝盈进宫带了自己的贴身丫头,跟着嬷嬷一并学了规矩,是杨家给她的心腹,既是心腹,办的就是心腹的差事,一进宫来就各处打听,秦昱最宠爱哪一个侧室。
延英殿中但凡能开口的都说是王昭训,她还是贴身宫人的时候,就敢给宋良娣气受,宋良娣也只能忍着,再把她的来历一说,原是珠镜殿一个撒扫的小宫人,扒住了秦昱才免去守陵的责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