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贩皮毛马匹,胡人要盐粮,秦昭也从闻讯来做生意的突厥人手中,以千金买了一批马匹,就养在卫善的草场上,等待来年马匹繁衍,再练骑兵。
就算与北狄签订契约,秦昭也不信北狄从此真能臣服,必还有仗要打,只在早晚,此时练骑兵,是有备无患。
太初丁点儿大就知道爹是极忙的,一听他就要回来,笑眯眯的点起小脑袋来,卫善冲她伸伸手,她立时就要到卫善身边去,桌前铺了许多玩意儿,太初眼睛盯着,伸手拨弄。
再有两日就是太初周岁宴,秦昭是必要回来的,宴上还要抓周,卫善便在捡点太初要抓周的器具,女孩儿抓周都些脂粉钗环,针线刀尺,再摆上书卷笔墨,可既是郡主的抓周礼,就还有金印,太初这会儿便伸手去抓金印,拿在手里不住摆弄。
沉香赶紧教她,明儿许多官眷要来观礼,总得讨个好口彩,抓金印就是最好的口彩了,卫善把碟子一搁:“爱抓什么就抓什么罢,难道还有人敢说不好听的。”
自刘刺史身死已经过了半年多,原来刘刺史的亲信要么被牵连进了胡案,要么就被秦昭调任,如今上下都是秦昭任用的人,他这个土皇帝越当越顺心,从上到下哪一个还敢逆了他的意。
七月里卫善生日,办的比刘刺史着意拍马的那一回还更热闹,东西二城街口都扎起花树来,城中三日灯市不歇,人人都知道,晋王自己是不好过生日的,他的生日就请官员吃一碗面,连寿宴也不摆,新任的参军录事不知上了上奏折给正元帝夸过几回,赞晋王简朴。
可晋王自己不作生日,却爱替妻子女儿过生辰,越是盛大喜庆,他就越是高兴,上有所好,底下的哪一个不凑趣一番,富户献扎彩挂灯的花树,门楼前都要挂上彩幡,更不必说下面呈送的贺幛贺礼了。
那回承办的人是沈向南,他因检举立功,被从宽留任,任职八年无过,才能升迁,本来是要贬官的,可秦昭把他留下了,没人比他更知道刘刺史背地里的勾当,留他一日,就震摄晋地百官一日。
沈向南自己知道除了投诚晋王是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已经这样,不如牢牢巴结住晋王晋王妃。人都有所爱,这两年里晋地的官员也都慢慢品过味来,晋王并不爱财,实则也不好武,练兵开市都是为了晋地百姓。
他就只有一样是偏爱的,爱妻爱女。
这才人人都往晋王妃面前拍马屁,七夕节晋王妃芳辰,举城欢庆不算,各县纷纷敬献贺幛贺仪,这些东西一抬抬的献上来,比过去只多不少。
如今郡主的周岁宴,自然也要大办,寻常小儿周岁不能扎彩棚,郡主却不一样,连永寿寺方丈都说她贵无可及,还有什么福气是压不住的,扎起彩棚来,太初的这个生日,过得比如意当年还更风光。
沉香嗔了卫善一眼:“公主可真是,就算她们不敢,也得讨个好口彩。”教太初把金印牢牢攥在手里。
初晴从外头进来,身后跟了个人,满面都是笑意:“公主再猜不着谁回为了。”
卫善看她这样笑,眼睛往她身后一扫,打眼一看却没认出是谁来,初晴笑起来:“是小顺子。”
叶惟仁走了一趟高昌,高昌国王上表忏悔,愿意把扣押的逃民送回大业,边境再开商市。边市一开,常家能带的货物就更多,还有从聂三娘那儿置换来的丝绸茶叶,低价买进,高价卖出,赚的铜板只多不少。
小顺子原在卫善身边不过打听打听消息,替卫善跑腿递话,这回跟着常家驼队走丝路,才算是真的长了见识,一身细白皮肉晒得黝黑,进内院来回事的时候,初晴一把他拦下来:“你是何人,内院也敢闯?”
小顺子冲她咧嘴一笑:“姐姐怎不识得我了。”
初晴只看见他一口白牙,他黑得这样,瞅上两眼这才认出来,捂了嘴儿便笑:“赶紧去给公主请安,你这样子,可别吓坏了郡主。”
小顺子来进内院来给卫善请安,自然仔细收拾过,这么说不过打趣他,他也不恼,笑嘻嘻的跟在初晴身后,还似原来那样一骨碌给卫善行礼:“给公主请安。”
行了礼便把帐册呈上,卫善翻看一回,倒有些吃惊:“这么多东西?”小顺子已经不是跑头一回了,他跟了常夫人两回,卫善便打算把商铺开到京城里去,生意是其次,探听消息才是紧要的。
京城地动,西市火灾,烧了千家商户,只要多转几道手,货物又都是丝路上的东西,再没人会疑心到秦昭的身上。
可惜小顺子是太监,若不然倒能让他当掌柜,有一家自己的商号,各地都立分号,传消息用人进货物都方便得多。
小顺子把丝路上几回遇上沙匪的事告诉了卫善,沙匪用的弯刀,和中原兵刃不同,刚一碰上吃了好几回亏,小顺子头回碰见劫货的,只敢钻到骆驼身子底下,把自己蜷起来。
等遇上的多了,便不那么害怕,自己也敢拿一拿刀,卫善听他说话还似宫中时逗自己开心,学着说书人的把戏先抑后扬,一屋子丫头都听得入神,连太初都瞪圆了眼睛看着,仿佛听得明白的样子,冲小顺子拍拍手。
卫善原来可惜他是个太监,此时看他样貌大变,人晒黑了不说,说话也粗起声来,心里知道这是他跟着商队诸多不便,这才把声音压低了,赏了他一碗糖蒸酥酪,等丫头新鲜劲过了,便人都屏退:“你敢不敢回京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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